等到世子府,被丫鬟们引到内院,瞧见穿一身白绿色的女子坐在凉亭边时,又瞧了瞧自己身上同色的衣裙,整张来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项梦羽自负美貌,可头一次见到沈棠时仍旧晃了晃神。面前的女子体量纤细,五官精致却不寡淡,穿着素色的衣服愣是有一股空谷幽兰的气质。偏生眉间朱砂一点,幽静中就更添几分妖娆。
汾阳女子少有小骨架的,项梦羽自然也不例外,五官远远不如沈棠精致,又穿了身素净的衣裳,几乎是完全被人比了下的。
因此她见到沈棠时也没有个好脸色,打过一声招呼之后就坐在一旁不说话。
刺史夫人看向沈棠的时候面上带着几分歉意,眉尾却是高高上扬,“小女自幼娇惯了些,还请姑娘海涵。”
她们这些人谁不知道沈棠怀了身孕,现在称呼沈棠为姑娘,显然是没有将沈棠看在眼里。
下方坐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妇人,是司工邹秦平的夫人。她脑子一转弯,立即给刺史夫人捧着场,“项姑娘一向是涵养好,从小诗书礼乐的教着,《女戒》《女德》都是读惯了,可和外头的人不一样,最是守规矩。今日定是遇上烦心的事情,沈姑娘应当是不介意的吧。”
沈棠总算是知道这群人是来干什么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往她的脸上甩着巴掌。就是泥做的人儿也是有三分脾气的,她忍着火气,轻飘飘地看向刺史夫人,“她的娘亲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呢。”
刺史夫人面上的笑容的淡了几分,司田房正真的夫人有点儿胖,打理的却很是清爽。几个夫人中就要数她最好说话,她见气氛有些古怪,就出来打了的圆场,憨笑着:“这点儿小事,谁都不要再说了。我听说姑娘是从盛京过来,在这里可住得习惯?姑娘若是不嫌弃,我舅子头两天在山上猎了一些野味,正新鲜着,我等会让人送些过来,您就当是尝一个新鲜咯。”
邹夫人阴阳怪气地说:“房夫人,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我怎么没瞧见你送给旁人,独独给了沈姑娘一份。”
房夫人年纪本就是她们当中最大的,性子软,只得废了唇舌解释,“大家都在汾阳住了这么多年,谁是没有的吃过,谁家缺了这么点子东西。你且说说,我将我家里剩下的那些全部给人。”
邹夫人一噎,还是她身后的妇人暗中拉扯她一下,她才没有说话。
她们本来就是同沈棠不熟悉,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送上各家的礼物就要离开。只是在出门时候遇上了些意外,正好撞见了回来的陆持。
那真是风光月霁的人物,眉眼如画,薄唇如丹,肩背挺直,闲散得站在那里,浑身清冷,如同一颗遥不可攀爬的孤岭之松。
项梦羽至今未有婚约,多是看不上汾阳的年轻子弟,总觉得凭着自己的美貌,就的应当要嫁到盛京里的世家去,过着人人羡慕的生活。
陆持几乎满足了她所有对夫君的幻想,一想到被这样清冷的人抱在怀里,温柔地对待着,她的血液几乎都是沸腾的。
两颊如同三月桃花盛开,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眼见着男人就要从自己身边路过,急得也顾不上什么礼数,贸然开口,“世子爷,你可还记得我了。”
陆持正要往里面走去,因这么一句话顿住步子,半眯着眼睛,眼角一贯是上扬着,薄唇轻张,“不记得。”
说完,便踏步朝里间走去。
项梦羽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眼泪登时就下来,捂着脸就朝外面跑了出去。
刺史夫人的面上已经是一片铁青,要不是还有人在,只怕直接发出火来。面上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继续同夫人们说说笑笑。
可等回了家里,她直接拽着女儿的手往屋子里拖,“我什么时候教你做出这些没有脸面的事情,上赶着往男人身上凑的?”
“可是爹爹不是也让接近世子爷,让他喜欢上我的么。”项梦羽只觉得委屈,她可是亲女儿啊,为什么娘亲不帮着自己,反而来责怪自己,嘟囔着:“那沈棠不也凑上去了吗,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我瞧着世子爷欢喜得很,我上前去同他说说话又是怎么了。”
“啪——”
耳光的响声在空旷的室内格外刺耳。
项梦羽捂着自己泛红的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娘亲,“你打我?”
“打你怎么了,若是你在外头再做出一件丢人现眼的事情,那我们项家便没有你这个人。”刺史夫人早先商贾出身,眼光倒是好,挑中还是书生的项理全,成就了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话。
可多年之后,当年的穷酸书生一跃成为禹州刺史,佳人却成了得别人口中登不上台面的商贾之女。刺史夫人如何不气人,越发讲究规矩,生怕被人瞧不起了。哪怕是她一直疼爱的女儿,也决计不能做出丢她脸面的事情。
“沈棠就算再受宠爱如何,不过是养在外院的。若是盛京里的老夫人不认,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过是个野种,冠以皇姓都不行。”刺史夫人讥笑着,“的亏她爹娘死得早,要是在下面知道她早早就爬上男人的床,死都不得安宁。”
说着她就看向自己的女儿,“你好好想想,下次若再是这样,就收拾收拾嫁到锦州去。”
锦州刺史曾经为了大公子上门求过亲,项梦羽回想起那个跛子看着自己的样子,顿时一阵恶寒,也不敢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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