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毓捧着脸,美滋滋道:“怪我咯。”
魏玄满口牙酸倒了大半,看着这对伤风败俗的狗男女,忍着怨气道:“这事如何处置,还请圣上示下……”
皇帝略一沉吟,道:“削去魏家官职,尽没家财,家中成年男子流放,其余不予追究……”
说完,又道:“不是说分开审讯吗?其余那几家人,可曾招供过什么?”
“这群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怎么肯轻易吐露?”魏玄面色一肃,道:“怕是还有的磨。”
“谁有空暇同他们慢慢磨,”皇帝摇头,断然道:“即日清查账目,勘测钱粮,责令有司处置此事,你全权主理此事,该削官的便削官,该去职的便去职,该问罪的,也尽管问罪,自有朕为你撑腰。”
魏玄见他如此雷厉风行,倒有些诧异:“动作是否太大……”
“这还算大?”皇帝微微一哂,复又正色道:“冀州的只是小角色,世家门阀才是大头,若只为了这几家,你带阿毓离京,岂非杀鸡牛刀?”
魏玄默然,良久之后,方才叹道:“冀州有臣的族亲,也有乔家的分支,臣来处置魏家,秦国夫人来处置乔家人,此后再处置到别人头上,其余人也说不出二话,至于世家门阀……”
他略微顿了顿,方才继续道:“说来惭愧,跟那些人打交道,非得快刀斩乱麻才行,秦国夫人这把刀,足够锋利,也快的惊人。”
魏玄说及此处,忍不住笑了,皇帝也是忍俊不禁。
乔大锤左右看看,郁卒道:“你们总是这样,好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魔头一样,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那两人不仅不觉得愧疚,反倒笑的更大声了,乔大锤闷闷争辩了几句,说什么“都是别人先来招惹我的”“不得已才还手”“秉性良善”之类的话,室内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
冀州之弊,在于世家,敲掉了魏家和乔家这两家背靠大树的,剩下的就只是皮皮虾,在朝廷大势面前摧枯拉朽,毫无抵抗之力。
魏玄在冀州府内待了半月,便将府中官吏削去了一半有余,州府运转不禁没有停滞,反倒更加流畅高效,可想而知,冗官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又耽误了多少事。
魏家屁股底下不干净,乔家和其余几家也是一样,借着这股东风悉数去官,又抄没家财,最后清点一番,竟有州郡余财的三倍之多。
“士族出焉,天下弊矣。”魏玄大为感慨:“只看冀州这几家人,富贵不过十年,便有如此声势,便可知五姓七望那样的世家门阀,究竟有何等厚重的底蕴了。”
皇帝是不将这些放在眼里的:“底蕴厚重,是因为碾过去的巨轮不够沉重,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螳臂也终究难以当车,想跟朕掰腕子,他们还不够格!”
魏玄听他这话,似乎颇有碾压所有世家的意思,心头微动:“圣上……”
“朕登基之初,便令人编纂士卒名录,崔卢李郑王竟可居于皇家之上,简直可笑,”皇帝哂然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登朝堂却超然世俗的门第,不应该继续存在下去了。”
乔毓正吃樱桃,闻言忍不住发笑,戳穿了皇帝心思:“不就是当时没给你面子吗?能记恨这么久。后来你也叫人改回去了,你们李家还是第一位。”
皇帝瞪了胳膊肘往外拐的乔大锤一眼,道:“朕还叫他们把乔家改到第二位呢,你怎么记打不记吃?”
魏玄听得失笑,却道:“五姓七望声势颇高,与那些小世家不同,想要对付他们,也要顾及朝野士林的情绪,不能硬来……”
乔毓道:“所以下一个目标是?”
魏玄笑的意味深长:“荥阳郑氏。”
……
几人三言两语间,便决定去薅荥阳郑氏的羊毛,只是时值八月,临近中秋,便没有急着赶路,而是留在冀州,打算欢度完这节日,再行出发。
冀州刺史见魏玄只重公务,并非贪图享受之人,便不曾举宴相庆,只令人送了新鲜的各式月饼前去,叫几位贵人尝一尝鲜,魏玄果然十分赞许。
中秋节这日,皇帝、乔毓和魏玄,再加上禁军的几个统领凑个桌儿,一道过着节日,吃酒赏月,倒也闲适。
乔毓回家之后,头一次远离家人,早先虽在万年,还能骑马回家蹭个饭,跟母亲姐姐撒个娇,这会儿想回去,怕也是无能为力。
她有点想家,想母亲,想哥哥姐姐们,也想孩子们,望着天上那轮明月,面色微微黯然。
皇帝见她蔫哒哒的,心下不忍:“要不,叫魏玄一个人去荥阳,咱们回长安去?”
魏玄:“???”
乔毓摇头失笑:“怎么好丢下他一个人?半途而废,可不像话。”
皇帝摸了摸她的头:“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
夜色深深,连灯火都是温和的,乔毓喝的有些醉了,抬眼看他,不知怎么,心绪忽然柔软起来。
“李泓,谢谢你。”她轻轻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到这儿来的。谢谢你的体贴,也谢谢你的理解与成全。”
乔毓斟了杯酒,敬他道:“能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皇帝先是一怔,旋即笑了,将杯中酒饮下,道:“能遇见乔毓,也是李泓的幸事。”
“干嘛呢这是?”魏玄警惕道:“中秋节就不能好好的思乡吗?!别搞些男女私情,这么多人看着,怪不合时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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