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人会不会觉得我老牛吃嫩草,不合时宜?
要真是成婚生了孩子,那我的工作怎么办?
乔毓将这封信看了几遍,脸上笑意越来越深——她会有这样的疑虑,何尝不是因为有所心动?
皇帝进门去,便见她这般神情,不禁失笑道:“遇上什么喜事了?”
乔毓略经迟疑,想着林缙曾经是皇帝给女儿选中的女婿,身份毕竟不同,到底还是坦诚道:“是三娘的事。”说完,又将韩国夫人的事讲了。
“林缙确实是个好人选,家世门第,相貌才干,样样都挑不出毛病,不然,我也不会打算叫他尚主,三娘嫁与他,倒也般配。”
皇帝心胸开阔,并不觉得做不成女婿,林缙就得为天家公主守身,仔细思量之后,颔首道:“这姻缘若真能成,我便为他们赐婚,也免得别人说闲话。”
乔毓笑道:“三娘心里边儿有点担心,说怕别人觉得她老牛吃嫩草。”
“这有什么,差了几岁而已,”皇帝不以为意:“皇家公主没二嫁过的都少,养情夫的也不在少数,永嘉还跟外甥有一腿呢,三娘比起她们,够叫人省心了……”
他所说的永嘉,便是太上皇的永嘉长公主,早年便已出嫁,后来却又跟异母姐姐长广长公主的儿子私通,驸马绿的头顶能跑马,愤而杀死得叫自己姨丈的奸夫,也将这事儿掀了个底朝天。
皇帝着人厚赐,宽慰驸马,却也没有对永嘉长公主加以苛责。
毕竟都姓李,别管亲近不亲近,终究是一家人。
皇家公主在外受了委屈,那肯定得管,给别人受了委屈,那就道个歉,叫别人忍忍好了。
对于婆婆而言,儿媳妇再怎么精明能干,指定也不如自家的懒闺女瞧着顺眼,满天下都是一样的道理。
乔毓想起这事儿,不免有些感叹:“都说这世道对女人不好,那是因为没见过后世,这会儿公主高高在上,养个情夫都行,再过几代,都得帮着驸马纳妾养庶子,侍奉公婆。后代有个驸马跟公主的乳母私通,事情闹大之后,公主还得去求情,因为这事被文官们盛赞贤淑……”
皇帝见多了李唐长公主们的剽悍,也致力于将自己心爱的小女儿往剽悍方向培育,听到此处,禁不住有些怀疑:“皇帝不管吗?公主们也都能忍?”
昭和公主的驸马要是敢闹出这么一出来,无须女儿动手,皇帝就能锤爆他的狗头!
“皇帝想不想管我不知道,反正是没管成,公主们能不能忍我也不知道,反正到最后还是得忍,”乔毓禁不住叹口气,道:“居然有点庆幸,咱们淑质没生在那时候。”
皇帝也有点唏嘘,想着昭和公主没看中林缙,又拉着乔大锤,给参详该找个什么样的驸马才行。
俩人许久的话,直到临近午间,白露来催着用膳才停住。
“中秋过了,咱们也该出发了,”皇帝道:“从冀州到荥阳,相隔不算近,咱们也无需急迫,边走边看就是了。”
魏玄也是这个意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到底是不成气候,还是得有条不紊的进行,施政时也有条理。
一行人花了七八日功夫,从冀州抵达荥阳,刚一进州府,便令人去勘测土地,清查钱粮赋税,摆明车马,就是冲着郑家去的。
世家怎么维系自己高高在上的尊贵?
还不是建立在疯狂的盘剥之上。
这些年来,他们侵占了多少良田,买卖了多少人口,又逃避了多少赋税?
桩桩件件,都是经不起查的。
魏玄来了,乔大锤也来了,对于郑家而言,就跟有个人提着四十米大刀在自家门口磨一样,他说就是在这儿晒晒太阳,你敢信吗?
郑家人是不敢信的。
他们要是信了,从前的郑彦石,不就白死了?
“怎么办?”郑彦昌面色沉沉,环视一周,道:“刀都架在我们脖子上了,难道要坐以待毙?”
几个族老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一眼,终于道:“家中尚有两千部曲,或可……”
郑彦石咬牙道:“凭借几千部曲造反,无非是以卵击石,能顶什么用?不仅不能成事,还会落人口实!”
几个族老听他这般言说,便知是早有计较:“敢请家主直言。”
“五姓七望向来同气连枝,我们所具有的声望与人脉,并非别家能比,只消煽动舆论造势,便能逼得朝廷让步,”郑彦昌冷笑道:“圣上得位不正,本就心虚,再与士林对抗,有弊无利,至于魏玄和秦国夫人,根本就是跳梁小丑……”
几个族老听得眼睛一亮,大为赞同,连连点头附和,气氛正热切,却听门外仆从传话,语带惊慌:“老爷,秦国夫人送了拜帖来!”
……
乔毓在长安,也是进过公候府邸的,但五姓七望的门槛,却还一次都没进去过。
早先万年的时候,因为科举之事,她便跟郑家结了仇,这会儿人到了荥阳,怎么也该前去拜会才是。
皇帝与魏玄听她这么讲,都觉有点头大,转念一想,她是去外边儿惹事,乐得祸水东引,便点头应了。
乔毓叫人去投了拜帖,说是午饭前过去拜会,又往街市中去,看个新鲜景儿,瞅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叫人去买了个盒子,搁了几块石头进去,仔细包好,拎着往郑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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