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王妃见她这般情状,便想起幼妹小时候的模样来:
闯了祸不敢回家,偷偷躲在外边儿,听见自己呼唤声时,才敢小声叫一句姐姐。
常山王妃好容易硬起来的那颗心,忽然间软了下去,将戒尺丢掉,起身摸了摸她的头。
乔毓又叫了声:“姐姐。”
“四娘,你不是小孩子了,别总叫阿娘担心,”常山王妃叹口气,徐徐道:“她前不久才病过一场,身体一直不好,你若是出去胡闹,磕着碰着,叫她怎么想?”
“阿娘老了,我也老了,”她轻轻握住乔毓的手,语气中有岁月易逝的感伤:“即便无病无灾,我们又还有多少年好活呢。姐姐不是怨你惹事,是怕你鲁莽,伤了自己。”
姐姐的手掌一如既往的温暖,却不似少女的肌肤那般莹润细腻,即便保养得再好,岁月也不可避免的留下了痕迹。
乔毓心下忽然一痛,鼻子也开始发酸,低下头,歉疚道:“对不起……”
乔老夫人看她低着头,都快要哭了,反倒不忍心起来,近前去搂住她,慈爱道:“好了,她都知道错了,就别再说她了。”
又问乔毓:“受伤了没有?”
“没有,阿娘别担心,”乔毓老老实实的说了一句,语调便得意起来,道:“我打架还没输过呢。”
“好好好,你这孩子虽爱胡闹,但本事是有的,”乔老夫人见女儿神情萎靡,爱怜的摸了摸她脸:“听说你将章家、吴家还有裴家几人打的落花流水,还赢了他们不少钱?真是厉害。”
乔毓更得意了:“章家五万两,吴家五万两,唐家、裴家各五千两,不少了?”
“啧,”乔老夫人自豪道:“比你大哥、二哥这几年攒下的俸禄还要多呢。”
“还没有收到呢,”乔毓看似谦逊的摆摆手,美滋滋道:“明天他们若是送来,那便算了,若是不然,我就亲自去要,看他们嫌不嫌丢脸!”
乔老夫人见她这般意气风发的神态,又是好笑,又是欣慰,正待说句什么,却被常山王妃搀扶住,重新送回上座了。
“你今日打得好,没给乔家丢脸是一回事,太过莽撞,容易受伤也是真的,”常山王妃道:“我罚你明日午间,到太阳底下站一个时辰,你服不服气?”
乔毓蔫哒哒道:“服气。”
“姑母,是我撺掇的!”乔静忙道:“我替小姑母去受罚……”
“你以为你们逃得掉?”常山王妃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道:“你们几个,跟她一起。”
临近五月,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午间时分站半个时辰,未免有些熬人,但乔家几人都是武家子嗣,浑然不将这点事放在心上。
再则,这惩处也不是体现在肢体上的痛苦上,而是为了叫他们丢脸,好生记住今日。
乔毓脸皮厚的吓人,自然不会在意此事,乔安、乔南等人年轻,脸皮上却有些挂不住,只是今日一场大胜,心下欢喜,再大的丢脸,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这几人都喝得不少,乔毓、乔安、乔南几人皆是酒气冲天,乔静年幼,却也略微沾了几杯,唯有乔菀年幼,滴酒未沾。
常山王妃见这几人面颊晕红,酒气袭人,倒不好再多说什么,催着去洗漱用膳,又叫去喝醒酒汤。
乔毓心知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同侄子侄女交换一个眼色,欢天喜地的往外走。
“还有最后一句话,”卫国公站起身来,拍了拍乔毓的肩,笑道:“干得漂亮。”
……
常山王妃嘴上训了这几只皮猴儿,心里却是高兴的,乔老夫人与昌武郡公也是如此。
至于打架斗殴这种事情,都是武家子弟,如何会放在心上,当天晚间便行家宴庆贺。
相较之下,章家、武家与唐家、裴家的气氛,便没有这么和睦了。
章兴文第一个上台对战,却也是输得最快的,乔毓那一脚踹得狠,硬生生断了根儿肋骨,哀嚎着回了章家,还带回去一笔五万两的巨债。
申国公夫人听女儿讲,说这日输了五万两银子,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正待骂儿子几句,却见他躺在塌上面色惨白,人事不知,禁不住停了口,垂泪起来。
傍晚时分,申国公归府之后,便听妻子说了此事,一是失财,二是伤子,如何能不气怒,再听闻动手之人便是乔家女,更觉心中怒火奔腾。
“明德皇后年轻时候欺负我,好容易她死了,她妹妹居然还欺负我儿子!”
“砰”的一声,申国公一掌击在案上,怒不可遏道:“都说是风水轮流转,怎么他们乔家人就这么嚣张?!”
申国公夫人原本还待哭诉,见丈夫这般情态,便不敢再讲,抽抽搭搭哭了会儿,方才道:“那,那五万两银子……”
“不必管,”申国公怒道:“乔家人若有胆,只管登门来要!”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吴家,只是相较于章兴文的伤处,吴六郎要严重的多,大夫仔细看过伤处,叫好生将养,若是再不仔细,左臂怕就没法儿用了。
安国公听闻此事,神情森然,良久之后,方才轻舒口气,道:“着人点五万两银子出来,送到卫国公府去。”
安国公夫人实在忍不住这口气,不忿道:“六郎伤的这样严重,咱们还巴巴的送钱过去,岂不太叫乔家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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