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婢没劝着翁主。”莲女自责,“明知这两年该注意些,昨夜还让翁主开着窗睡了,别染上风寒就好。”
“今儿一上午都没事,哪还能染上风寒。”阿悦有气无力道,把自己蜷成了团,只露出一双眼,“我好困,等会儿午膳别叫我了,让我睡个一下午再说。”
“先喝了这碗姜煮糖水罢。”莲女不容她赖掉,坚持让阿悦喝了一碗辣辣的姜糖水,让她感觉小腹那块儿都烧了起来,整个人也迅速变热。
这么一来,更想睡了。
带着热得红通通的脸,阿悦埋进了被褥,睡了个黑沉大觉。
身体上的不适使她格外得疲惫,从午时昏昏睡到夜晚都还不满足,被莲女劝着坐起吃了碗清汤面,就又飞快地闭上了眼。
这次临睡前,她无意识瞥了一眼屋外,已经暗得十分彻底了,院中老树上悬起了半勾月,清冷冷的。
不知道阿兄现在进展怎么样了。阿悦迷迷糊糊地想着,希望人不要受一点伤才好。
她进入梦乡。
梦中,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在看着她,看着她,看得阿悦寒毛竖起,很想生气地说一句“滚开”,可到了嘴边,都是软绵绵的呜声。
视线的主人似乎察觉出了她的不舒服,伸手想摸一摸她的额头,但他的手太凉了,凉得阿悦抵触更大。
他触电般收回,定定地继续看来,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
阿悦唰得睁开眼坐起身,正插花的莲女忙放下用具,“翁主醒了,先喝杯热水。”
摇摇头,阿悦犹豫道:“你们昨夜一直在我房中吗?”
“在啊。”莲女立刻点头,“婢和慧奴就在帘外的小橱躺着,怕翁主夜半醒了,都不敢熟睡。”
这样吗……阿悦摸了摸额头,明明是温热的,她却总感觉有一抹无法消去的凉意留在上面,让人莫名颤栗。
她又问了句,“昨夜有其他人来过吗?”
“没有。”莲女疑惑地看着她,这儿是翁主住所,寻常人哪敢来打搅呢,“翁主是不是梦魇了?”
“……兴许。”阿悦努力忽略那阵不安,却在抬手时一惊,“我手上的这些画……”
魏昭亲手为她在指尖勾勒出的画,全都没有了,最多留下一点模糊的痕迹。如果不是她对这件事记得清楚,几乎就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阿悦这几天一直对手指护得很好,连沐浴都小心避开它们,怎么会睡了一夜就全没了?
莲女也有些奇怪,“也许是翁主抱的汤婆子太热了,融了也说不定。”
闻言,阿悦翻了翻被褥里侧,见里面果然染上了一点颜色,心中有些许放松。
可能真的是她疑神疑鬼想多了。
这几天阿悦一直在努力找些事来充实自己,可对魏昭的担心一刻也不曾少过。再者,知道傅文修就在米县前方,离这里不过百里,她就总是隐隐不安。
为了稳妥,阿悦还特意去问了便昨夜当值巡逻的侍卫,从他们口中得知确实没有其他人经过这座院子才真正放下心。
“翁主是信期初至,心情难免起伏大。”莲女开解她,“婢也时常这样,等这几日过了就好了。”
阿悦点头,暂且信了。
但这天夜里,她又感觉到了那股视线,沉沉的,像铺天盖地的网,挣也挣不开。
阿悦眼皮不住颤动,就是睁不开眼。她甚至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一场噩梦,还是自己真实的感受。
这一整夜,她睡得更加不好了,醒来时浑身汗淋淋,脸色发白,用被褥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她本就娇小,被这样一裹,整个人几乎就要埋在了里面,精致的五官仿佛也失了颜色,整个人如同一片单薄的纸,轻轻一碰,就能支离破碎。
第65章
阿悦觉得, 这座县丞府邸已经不再安全。不管是不是错觉, 她都无法再毫无忧虑地住下去了。
处在信期中的少女本就敏感脆弱, 特别没有耐心, 再一次醒来后, 她呆坐在榻上足足有两个时辰一句话不说,谁也没理,急得莲女都快哭出来了。
“宁左监在哪儿”这是她长长的出神后说的第一句话。
莲女忙去问了人, “就在府上,每日照例和几位大人去城外转一圈。”
“把人请来, 我有话问他。”
大概是三年前受过宁彧那次指点, 阿悦对他有种特殊的信任。
她收拾了自己, 恢复到勉强能见人的状态。
宁彧来的速度出奇得快,她刚换好衣裳, 人就在院子里等着了。
见了他, 阿悦还记得几天前的狼狈,不免有些不自然, 但心底涌上的不安很快就把那些多余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的状态和之前相差太大了, 几乎短短两日就苍白许多,就算少女信期初至, 也不至于弄成这模样。
宁彧也肃了脸色,“翁主,发生了什么事”
阿悦直直看着他, 看得他神色疑惑却也没有丝毫闪躲, 才把这几夜的感觉原原本本道了出来, 最后问,“我怀疑,阿兄的计划是不是被那边知道了”
“绝不可能。”宁彧笃定道,“此事本来仅有五人知晓,加上翁主,便是第六人,连那些随陛下出发的人都不知要去何处。如果会泄露,只能请翁主想想,是否对谁提过此事。”
他就事论事,倒没有怀疑阿悦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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