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忍不住劝道:“又不是往后没得吃了,老爷何必这样往死里吃呢?”虽然说是这样说,但还是盛了一碗,吹到半温喂给冯四延。冯四延一面喝着,忽然伸出手去拉住了林氏的手,沧桑的说道:“往后,就要靠你了。我唯独后悔的就是没有给二丫头和三丫头说上一门亲事。”
林氏心底忽然就有些不安,胡乱的握住冯四延的手,道:“老爷说什么呢?往后多的是机会张罗他们的亲事,我们一定要擦亮眼睛给二丫头、三丫头说上一门好亲事,让他们夫妻举案齐眉……”
冯四延笑了笑,望着林氏的眼睛里竟然有了几分深情:“我对不起你……粉香楼的牡丹、花月楼的嫣红、水仙、青桃……还有百花楼……吉祥楼唱曲的姐儿……就连那日,我去那柴房也是让冯三儿把那筠娘撸来了,准备一亲芳泽……”
冯四延已经有些喘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办事不利索……我不是个父亲,也不是个好相公,这么些年…委屈你了,我平日最爱年轻姑娘们的身段儿,娇柔柔的嗓音儿,何曾想过,最后会在这儿丧了命。”
林氏的眼泪哗啦啦的便掉了下来,把脸埋在冯四延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着:“老爷你别胡说,你正是年轻的时候……”
“若在临死前能摸一摸那筠娘的手,我便是死也知足了。”冯四延的眼神慢慢的涣散了,声音中的气儿也不足,忽的喘了几大口气,呼哧呼哧的,林氏忙用手在他胸前推了几下,帮他顺气,一面头也不回的喊着:“去把小姐们都请过来,再去给我拿一支百年的老人参,再派个人进宫请太医过来。”
丫鬟小厮们忙成一团,乱哄哄的去了。
林氏瞧着冯四延,心中悔恨交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很想告诉冯四延当初那歹毒的计策是自己给他下的圈套,可她不敢,也不忍。
冯四延的脸色慢慢红润了起来,他道:“你扶我起来。”
林氏把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瞧着窗外的万丈明媚春景,嘴角隐隐有了个笑容,他呢喃道:“往后……多亲近……吴王……圣上不中……用……若是能再摸一摸……筠娘的手儿……”
话音气若游丝的落了,抬起手想再摸一摸林氏的头发,还未触到她的鬓角,手便垂垂的砸在了林氏的腿上,林氏就那样呆呆的坐着,两条泪痕冲散了脸上厚厚的一层粉,露出干瘪枯黄的肌肤。
筠娘?若是能再摸摸筠娘的手儿?
临死前竟然心心念念的都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她姓林名嬅,是陪伴了他三十年的人啊……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她到底得到了什么?
她的心终于凉了,数年如一日的悉心照顾,哪怕是为他生养了三个女儿,哪怕是侍奉他母亲如自己的生身母亲一般尽心尽孝,晨昏定省,擦洗身子……到头来,竟只落得一句想摸摸筠娘的手。
她恍惚着站起了身子,看也没看床上那个眼睛没有闭上的男人,起身走到了耳房,三尺白绫一晃,勾住房梁,打了个死结。
抬手拽了拽,很牢固。
脖子伸了进去,脚下的乌木雕花绣墩被踢开了,骨碌碌两下滚到了旁边。
腿痛苦的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徐晚有些不知所措,任务只说要她搞死丞相,但是没说让林氏去见阎王啊,仔细想想,林氏好像也没做什么坏事……她撑着头发起了呆,任务完成了,往后呢?往后要做什么?
她并没有签卖身契给相府,所以还是自由身,结了工钱就可以走,但是丞相和林氏双双亡故,相府顿时就乱成一团麻,群龙无首的,只剩下林家三个姐妹,平时做的最多的就是躺着看话本,弹琴赋诗,或者外出参加宴会,林氏从未教过她们管家,因为,一直希望冯绾绾能够进宫为妃,剩下的两个女儿还小些,不着急。
家里的婆妇小厮在冯绾绾还没有从痛失双亲的沉重打击中醒过来的时候,就开始盘算着冯家的财产、私自侵吞,你拿一点,我偷一点,反正不拿白不拿。
徐晚瞧着就觉得心里难受,冯氏三姐妹有这样的下场跟她有数不清的关系,虽然三个小丫头看着很嚣张不讨喜,但是徐晚这么个优秀女青年也不好意思和一帮小妹妹们计较,便去见了冯绾绾。
冯绾绾正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满头大汗的不知道怎么办,把徐晚当成了救命稻草。
徐晚曾经是见识过谢昭的雷霆手段的,心下也有些计较,把丞相府的下人都叫到了一起,问他们谁不想在相府当差了,可以走。
没有人出声,偌大的厅堂静悄悄的,徐晚便道:“若是不想做了,便可领上二十两银子走人,卖身契也会一并还给你们,不想走的站到左手边去,机会只有一次。”
渐渐的,人群开始有了骚动,二十两银子着实是个不小的数目……而且丞相都不在了,又没个男丁,这家迟早要败光,犹豫着,有二三十个人站了过去。
徐晚便让冯绾绾瞧着银子当场与了他们,虽然气的眼睛通红,可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她虽然什么也不懂,但是也知道心不在这里的人是留不住的。
徐晚又说:“若是想留在这里当差的,就给我好好当差!若是做出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给我知道了,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做下人的,头一件事情便是忠心,若是三心二意,吃里扒外……那也趁早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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