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蓝浅浅忽然就觉得心头涩得难受,她实在不知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回来……
默然好久,蓝浅浅转过身,搂住男人劲瘦的腰,将被风雪打得有些冰凉的脸贴在他温热宽厚的胸膛上,声音轻轻的,“因为镇海龙眼摇摇欲坠、封印即将被破,现在整个天下不管是水里还是凡间都不太平了,深海的龙宫现在也不是什么富丽繁华的昌盛之地,四只崽崽就不跟着我回去了,让他们留在宫中,这宫里有古老厉害的阵法加持,与你身上的帝王紫气相辅相呼应,等闲的邪灵或妖魔鬼怪都是进不来的,几只崽崽跟着我回去还不如在宫里安全……”
“阿执,你且好好看护住他们,在这些事情没有平息下来之前,就拘着他们在这皇宫里哪也别让他们乱跑,阿妁也会留下来,有什么困难你解决不了找她便可,小崽崽们要是不听话,也别总是宠着,狠狠地收拾就是!”
“嗯。”
男人闷闷应声。
“还有,我给你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是极好的,胜过太医院的那些良药,还有之前的蛇胆酒,你别老是嫌弃,要记得时常拿出来喝一点,对你身体自是有极大好处的。”
“嗯。”
男人还是瓮声瓮气地一个字。
“你要好好保养爱惜自己,别总是这般通宵熬夜地处理政事,对身体不好。”
“嗯。”
“也别总是和底下的那些大臣们发火,他们办不好差事换个人来办便是,别和自己较劲置气,生气更容易变老生病。”
“嗯。”
“还有我把赵铮的那枚印章一起放在刚刚那个匣子里头了,你若真是人手不够用的时候,便拿着那印章去找魏靳锋调度神骁骑。”
“还有……”蓝浅浅抱住男人腰的手臂不自觉收紧几分,将整张脸都埋进了赵元衡的胸膛,声音轻不可闻,“还有……若我一直没有回来,一年、两年、三年……若是时间太久了的话,你便……你便不要再等了……”
这次,蓝浅浅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那个“嗯”字,男人下了死力紧紧箍住她,却是一片沉默……
昭宁五年的寒冬,京都早早地便迎来的第一场大雪,整座繁华的古老都城都笼罩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中,然而在这般整个大梁都多灾多难的寒冬,在不断涌入各地的难民和不但出现被 冻死的尸骨后,这本该壮阔、优美的全城雪景,也徒然添上了一份凄凉和肃杀。
国库里银钱倒还有余,但百姓们最迫切需要的粮食已经所剩不多了……
江南的灾民之乱还在继续,依旧是高调嚣张地打着“清君侧,除妖妃”旗号,在已经够混乱的江南火上浇油,生事闹乱。
为此,朝中的一帮人,各处利益相结合,暗藏心思,各怀鬼胎,借此将眼下所有再难的罪名都扣在了贵妃蓝氏头上,这时候基本上已经都是不约而同地给蓝浅浅定好了罪,卯足了劲儿给赵元衡奏疏施压,想要迫使皇帝废黜并赐死贵妃。
本来按照皇帝那强硬有主见的做派,这些人都已经做好了和赵元衡死磕一阵的准备,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原本之前一直死咬住坚决不肯妥协的皇帝竟然在今冬的第一场大雪过后,居然就像是被大雪给冻清醒了似的,忽然之间就开了窍……
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三日,大雪过后,京都的人们除了听说哪哪被大雪压垮、哪哪又冻死了多少人之外,还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这个消息犹如一滴水落进了京都这看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热油锅之中,一下子便炸然——
陛下下旨称,贵妃蓝氏前日突感恶疾,为防止这恶疾在宫里感染蔓延,现已将贵妃挪出了宫去外地的某个小寺庙里清修静养,在完全康复之前都不得回京。
贵妃住过的朝阳宫也因此被封,由陛下的亲兵把守,没有陛下的亲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出朝阳宫。
而蓝氏留下的四位小殿下作为现在陛下唯一的四个子嗣,倒是没有受到为难,后宫空置,陛下便将四位小殿下放至太后膝下,交由太后抚养。
那些奏疏废黜赐死贵妃蓝氏的群臣们也是惊疑不定,一贯强硬不喜受胁的皇帝这次居然这么容易就妥协了?!总觉得皇帝还憋了什么大招在等着他们……
他们甚至还派人暗暗探过朝阳宫,得到的结果却是朝阳宫确实是没有人了。
众人暗暗思索讨论一番过后才渐渐回过神来,暗道陛下这招实在是高!
想来是这些时日频出的天灾和越来越严峻的人祸,陛下也是逐渐地有些抵挡不住这“妖妃祸国”的舆论压力了,想对他们妥协又放不下帝王的威严和面子,故此先下手为强,说贵妃身感恶疾,将她送了出去,这下大家便无话可说了,人都已经不在宫里被弄走了,再要逼迫皇帝赐死贵妃,那便是以下犯上了。
虽然没有达到最满意的最终效果,但众臣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无论这蓝氏现在是死是活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宫里已经不再有元贵妃这号人物了……
群臣们沾沾自喜,殊不知刚刚经历与爱人生离死别的皇帝正在冷眼旁观着,赵元衡将满腔无处发泄的闷痛都迁怒算在了这群人头上……
在颁完贵妃出宫的旨意后,赵元衡干的一第件事便是派了自己的心腹大臣,骠骑将军严郁带兵镇压了江南的叛乱,然后打一帮子又给一颗甜枣,又运了一大批粮食赈济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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