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往往伴随着春季。
台阶之间缝隙里有一抹青葱的绿色。
对面是被胡乱刷成蓝天色的二层小楼,晒晾的被单在铁栏杆上飘荡,荡着快成了天边一片低矮的云。
渐渐人群聚了,又如潮水般退散了,或许是因为旅行团时间都是固定的。
就剩下零星散客,以外国人为主。
留下巨幅的背景,饱了温怀淼的眼福。
其实人眼看着比相机里的色彩要柔和多了,有的屋子色彩已经显旧了,细细看去还有些不均匀,像极了随意涂抹的凹凸不平。
她伸手抬了抬帽檐,她的草帽帽檐又宽又低,自动笼了一层柔光。
阳光已经低斜了。
人群已经散了。
调色盘已经打翻了。
行人已经走过去了。
但他又走回来了。
Giorgio重新停在她面前,有点不确定的语气,“Miss 温?”
温怀淼眯着眼睛抬头,她看见一圈漏光倾泄在他身上。
“是我。”
Giorgio松了口气,看温怀淼伸手,把她拉起来。
他穿了一身侍应生的衣服,白衬衫黑马甲,但是被他撑得鼓胀。
他问,“你还好吗?”
看温怀淼站起来,脸上并无丢钱的沮丧之情。
他知道小偷虽多,但是他负责的不过是入住和退房,哪怕客人被偷了,也不会想到求助于他。
温怀淼摊手,“没事,但我没有钱付回去的船票。”
她神色抱歉,“打扰你工作了,我回去再还你钱。”
Giorgio抿嘴,“你看见小偷了吗?”
温怀淼有些犹豫,“我没有,但是还有被偷的中国人说是两个吉普赛女孩儿。”
Giorgio神色微变,“你被偷了多少?”
温怀淼摇头,“不多,就一百多欧。”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下巴就又用力,那道竖沟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看出来他是跑过来的。
温怀淼不说话,静静等他。
他似乎下定决心,“你在这里等一等。”
温怀淼拉住转身要走的他,他把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以上,原来手臂上都是汗。
“你去哪里?”
Giorgio的唇抿得更紧,“我可能知道谁偷的。”
温怀淼之所以这么心平气和,就是不打算找回了。
想到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这些小偷都和导游勾结。
当地人认识不奇怪,但Giorgio要为她找回来,势必会触碰利益。
她脑海里都是电影教父。
她摇头劝他,“算了”她又拿出那套说辞,“可能是我忘带了也不一定。”
Giorgio这回摇头摇得坚定,“不是。”
“不是你被偷的问题,”他的英语开始卡壳了,他顿了几次,才整理着说出来,“她们不能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温怀淼收了手,“Together.”
Giorgio看了看她,眼神里是关切和担心,被阳光照得瞳孔像浅棕色,清澈不作伪。
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彩虹房子就在船只靠岸不远之处,许多人都不会往里面走。
他们往岸边相反的方向走,已经穿过颜色漂亮的房子,里面的房子就没这么排列有致了,显出衰败质感。
经过一艘废弃的渔船以后又拐了弯。
Giorgio在一户破旧的蓝色木门前敲了敲,门吱呀开了一条缝,一个竖着辫子皮肤偏黑的小姑娘看见他,棕色的眼睛里透出惊喜,直接扑进他怀里。
温怀淼:“……”
Giorgio很快松开小姑娘,两个人用温怀淼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两句话。
听着也不像意大利语。
他语气严厉,说了两句,他就让开些许。
小姑娘看着只有七八岁,温怀淼站在Giorgio身后,在她视线里几乎完全被挡住了。
她这才看见温怀淼,脸色就变了。
转身往屋里跑。
被Giorgio一把拽住,他皱着眉,语气愈发严厉。
小姑娘声音尖,开始叫喊,眼神不满地看着温怀淼咒骂,都是她听不懂的言辞。
很快屋里跑出来另外一个年龄稍大的女孩儿,模样也是极其相似,穿得破旧不起眼,皮肤和头发都是偏黑,但既不像黑人又不像白人。
帮忙拽先前那个小姑娘,在Giorgio胳膊上咬下去。
Giorgio手臂用力,这么小的女孩儿的力气根本微不足道。
但是扯拽之下,年龄偏小的姑娘重心不稳,摔在砂石地上,Giorgio没能及时拉住她。
他立即松了扯另外一个女孩的手,脸上显出些许懊恼之色。
坐在地上的小姑娘开始边哭边指着温怀淼用她听不懂的话大骂,另外一个女孩也面色不善。
Giorgio叹了口气,把温怀淼挡在身后,对两个女孩语气和缓地劝说几句。
他有些无奈,转身很抱歉地跟温怀淼低声说,“对不起。”
“我……”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局面,直接半推着温怀淼走远了些,“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蓝色的眼眸里写满了坚定,“相信我。”
两个女孩已经回了屋里,关了门。
他独自上前去敲门,这么远温怀淼甚至听不见他的声音,只看见他有些烦躁地把手撑在门上,似乎在和里面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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