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淼没再劝,她总算回归了干燥的环境,然而小腿上的水未干,挽起的裤管湿漉漉,被风一吹,让她冷得有些哆嗦。
不过总好过再在浑水里淌着。
这一条所谓的“游客路”铺的极长,弯弯曲曲,看出来这街道两侧,是还算繁华的区域,多数是透明玻璃的商铺,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摆放的工艺品。
她边走边看,就剩下水流哗哗的声音,和她把木板踩得嘎吱响的声音。
她突然想起来,Giorgio来的时候,居然是从车站方向来的,那是外界到威尼斯本岛的边缘地区,是个起点,只有离开和进来的,没有通往岛上其他方向的路。
她想起来他跑得粗声粗气,就开口打破了宁静。
“你之前是去车站找我了吗?”
他仰视她,他的眼窝,因为肤色,本来没显得那么深邃,然而因为这个角度她看出来了,其实他鼻梁高挺,眼窝凹陷,灰蓝色的眼睛又大又亮。
分明是该放在艺术馆里的陈列品,一笔一笔用刀刻出来的模样。
他的声音没有被水流带走,“是。”
他说完就低了头继续走,把她的行李箱越提越高,她才发现水位已经漫过他的膝盖了。
这就是外国人的思维,说这话,不为了邀功,也不因为客气刻意隐瞒他的辛苦。
就是,“是。”
他确确实实为她走了这么一遭。
他说完这话不久,这条倾斜的道路露出了尾巴,似乎前面的“游客路”已经到头了。
没等到走完“游客路”。
他就叫住了继续往前走的温怀淼。
告诉她要往右边小巷走了。
温怀淼看了一眼,右边小巷和现在这条主商业街比起来,显得幽暗而深邃,空无一人。
只有月光和惨淡的路灯,一晃一晃地映照在不知深浅的积水里。
Giorgio见她要下来,阻止了她,把她的箱子往“游客路”上一放。
连比带划地跟她讲,那边小巷地势低洼,水位非常高。
他要去先试一下。
温怀淼点头。
Giorgio刚走了两步,又立马回头。
似乎是怕她误解了他要自己走掉的意思,他抬头认真地保证,自己很快就回来,走到街口就回来。
温怀淼忍着笑意,撑在伞,试图挡一挡他的脸。
他的雨衣帽子因为仰头看她,松松地掉了不少,额前的刘海湿的更多。
他倒是一脸无所谓。
确认跟她说好了,Giorgio小跑几步,走到街口。
温怀淼一路看着他走过去,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走到街口,水位和这里差这么多。
居然到了他大腿根的位置。
路灯下,看见他隔空了看眼温怀淼,似乎在回忆她有多高,又往自己腰部比划一下,大概是在估计水会淹到她哪里。
随后他就转头回来。
不知道他顶着水里这么大的阻力,是怎么走得这么快的。
看着也就是三五步,就从那边巷口走到路中间了。
温怀淼半蹲下来,因为“游客路”到人胸口高度,他还是微微仰视,一双眼睛,瞳仁分明,或许是光线暗,或许是映了她的衣服,更像深蓝色的眼睛。
Dark Blue。
温怀淼不知为何,看着他被淋湿卷曲的刘海,想到捡了东西回来的牧羊犬。
他皱着眉,告诉她因为街口有台阶,所以水位特别深。
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腿根。
温怀淼刚才已经看见了,就这么一会儿,海水比刚才更汹涌。
她看着拍打着“行人路”下钢筋凳子的海水,有些头疼。
她下去,大概是要没过小腹了,且不说对黑乎乎的水里的未知恐惧,台阶沟坎都看不见,就说女性部位接触了脏水,是有几率患病的。
Giorgio看了眼她惆怅的表情。
“I can hold you.”
温怀淼一时没听懂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他长而翘的睫毛颤了颤,不知是雨水进了眼睛还是他本来眼睛的水汪汪的,显得湿润含水,又有些少年式的迷茫和犹豫。
下一秒他直接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告诉她。
他一伸手就抱住她的两条小腿,手臂一发力,她就撅着臀,被他直接扛在肩上。
温怀淼一时间失去平衡,猝不及防地有些狼狈,低喊一声,下意识搂着他脖子。
他的雨衣是水滑的,她只能搂紧些。
她这么一下被转得连伞都抓不住,掉在水面,眼见就要被水流冲走。
他扶好她的膝盖,长手一伸,把伞捞回来塞在她手里。
温怀淼不是没被男人扛过,这会儿定下来体会出来区别。
外国人的骨骼就是占便宜,他的肩膀宽得要命,她两条腿似乎还不如他半边肩膀宽,而且不是那种瘦的骨头咯人的单薄少年模样。
他的肩膀胳膊全是有弹性的肌肉质感。
只不过她骤然被刚见面十分钟的男人扛起来,哪怕他脸很嫩,看着年龄很小,她还是有些脸热。
他挨着她大腿的胸膛更热,原来他已经把雨衣敞开了,把她双腿包裹进去。
Giorgio把她扛在右肩,扶稳以后,才左手拎起来她的行李箱。
在这样的水里,他或许是走惯了,对脚下每一寸砖瓦的形状都一清二楚,步子一点不小,每一步迈得都毫不迟疑,不需要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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