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曲折狭小的巷子里,言杪垂着头沮丧疲乏地靠着后墙坐在满是泥水的地上,他的头上,脸上,衣服上,长袍上也满是泥水,长袍的边角已经被磨得很破。他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丧家之犬这个词。他刚刚才服下解药,现在的身体里仍然时不时会传来一阵阵天翻地覆的剧痛,他现在非常需要时间来恢复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言杪现在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在做梦。碧凌已经又被他封印到了卷轴里,他又回到了水天一榭旁的这个小镇,现在没有人会想到他会回到这里,因为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他,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长街的末头传来微渺细碎的脚步声,雨声一般的清脆而微弱。织舞慢慢地从浓雾中走了出来,她的全身也已经被雨淋湿,头发凌乱纠结地散在肩膀上,她环抱着双手,蜷缩着身体,嘴唇已经苍白,她已经被冷得发抖。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马上回来,她一直在林子里心神不定地徘徊,她的眼前一直浮现出言杪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还有言杪说话的神情,微笑的神情。她犹豫很久自己要不要再回去,她很想逼自己去相信言杪,可是她却没有这样的勇气,她从来都没有勇气,从小一直到现在。她总是中规中矩地活着,听着自己母亲的安排,就像嫁给老憨,她的母亲告诉她这是最好的生活方式,尽管织舞自己并不是很愿意,可是她相信自己的母亲,她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她没有勇气,她总是随波逐流地被别人安排着自己的命运。织舞昨天晚上一直坐在林子里撕花瓣,她一边撕着花瓣嘴里一边轻轻地喃喃,回去,不回去,回去,不回去。当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她终于决定回去看看,她想如果言杪还在那边的话自己就跟他一起,如果不在的话就回老憨那里。她仰头看着阴霾的苍穹想顺其自然,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织舞回到那里的时候言杪已经不在那里了,那里已经面目全非,只是多了很多具尸体,织舞小心翼翼地扫视着这些尸体,她生怕看到言杪就躺在里面。直到她确定那里没有言杪以后她才失望地回家,她想自己已经嫁给了老憨还在想这些希奇古怪的事干什么呢?织舞回到村子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街道上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她独自一个人走在生硬的石板路上感觉到全身冰冷,她瑟瑟地加快了脚步,她实在非常需要休息和食物。新娘的红装已经脱色,淡淡的红素孤独地留在织舞走过的路上。
织舞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好像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声响,她扭头看了看还是没有停下来,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到老憨家给他报个平安。老憨家就住在这条巷子的对面,从巷子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老憨的家门,可是从老憨家的位置却观察不到巷子里的情况,现在天还没有完全亮,巷子里一片漆黑。而言杪却模糊地看到了织舞的手正悬在半空准备敲门。言杪想喊她的名字,可是他连一点力气都没有,喉咙沙哑地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言杪微微摇摇头想弄清楚这究竟是不是幻觉,可是他却虚弱得再昏了过去。眼前一片漆黑。
织舞的手仍然悬在那里,她没有敲门,她犹豫了很久,她闭上眼最后想了想言杪的样子正准备敲门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段对话。她皱着眉头仔细地听着这段模糊的对话,她的脸色忽然变得非常惊恐,接着后颈处一阵剧痛,她晕了过去。她非常想喊出来,因为她听到了一个对她和言杪来说天大的秘密。
霸天环着双手不动声色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雨后的森林空气异常地清新,鸟鸣啾啾。霜脂慢慢地从西南角的一处灌木丛中走出来,他慢慢地走到霸天身前,他的脸色非常难看,非常非常难看。霸天骄傲地看着霜脂问,还是没有找到言杪?霜脂难堪地摇摇头然后伸出手说,不过找到了这个。霸天看着霜脂摊开的手掌表情忽然变得格外恐惧,他肃然起身瞪大了眼睛望着霜脂吞吐着说,难道是。霜脂表情凝重地看着霸天点点头说,不错。霸天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嗫嚅,不可能,不可能,言杪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霜脂无所适从地站在一旁,霸天转过头说,走,我们现在马上离开这里。霜脂踟躇着说,离开?可是如果我中途离开的话,死权大人也会把我们当成叛徒处死我们的。霸天的额头上已经渗出豆粒般的汗珠,他望着霜脂说,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了,现在已经快到黄昏了,言杪应该已经服用过解药,再经过这一天左右的时间休息,他的能力也应该大致恢复了,本来我们集中所有力量再加上死权大人应该有战胜体力衰弱的言杪的可能性,可是现在这个人却忽然出现,并且一直在干涉我们的行动,这无疑是在给我们警告,你是宁愿面对他和言杪,还是面对死权?霜脂沉吟了很一会儿说,零侯马上会来跟我们汇合,以我们三人之力对抗死权还有一点希望,至少我们逃脱的可能性要比面对言杪他们大得多。霸天点点头说,很好,现在我们就走。他们离开的时候霜脂把手上的东西扔在了地上,一缕金色耀眼的光芒。
夕阳西下,落照生辉。滚滚沙尘喧嚣而起。霸天他们还没有走出水天一榭,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一个人安静地站在夕阳华丽光芒的照射下,倒映在他双眼里的光辉格外闪亮。霸天残余的小队连霜脂,零侯还在内还有九个人,可是这九个人在看到那一个人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子几乎不能动弹,身边仿佛充盈着一股巨大的压力。霸天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他吞了吞口水小心地望着那个人,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望着大人一样,生怕又把大人惹得不高兴了。霸天小心地说,能请您让一下路吗?那个人微笑着看着霸天很有礼貌地说,你们已经没有过去的必要了。霸天神色慌张地说,那,那是为什么?那个人还是微笑着说,因为你们全部都将死在这里。霸天吓得倒退了几步大声地说,言杪究竟跟您是什么关系,您为什么要救他?那个人说,我跟他完全没有关系,我也不是来救他的,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来杀他的。霸天疑惑地望着他说,那您为什么要阻碍我们的行动?我们还是有机会杀他的呀。那个人轻蔑地看着霸天冷笑着说,可是我不像你们不敢跟人家正面交手,只敢偷偷摸摸地躲在背后放暗箭。我并没有阻碍你们的行动,在我决定出手的时候言杪已经逃脱了你们的掌控,只要言杪一逃脱并且有足够的时间休息的话,不要说你们集中全部力量再加上一个死权,就是再加上十个死权也不是言杪的对手。可是我最终绝对阻碍并杀掉你们的原因就是。那个人顿了蹲,他的眼睛刀锋般地盯在霸天的脸上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你们不配跟言杪交手,更不配杀掉言杪。霸天又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他满是汗水的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长刀。那个人笑着说,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我保证你们死的时候大脑的疼痛中枢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而且你也不用召唤出精神护盾了,我也保证我可以在一招之内击破你的精神护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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