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作为最大的功臣,蔚将军却自贬为罪,下了铁牢,不日押解归京。
众皆哗然。
安乐也哗然。
蔚将军所书的罪己折,八七八糟的罪名罗列了一大堆。
太长,不看。
安乐一合折子,丢去一旁,冲隽霄勾了勾手:帮我办件事吧。
隽霄大惊:“我何德何能,可以帮得了你。”
安乐鼓励他:“你可以的。”
隽霄摇头:“我不行。”
安乐批评他:“你要有自信心。”
隽霄妥协:“好吧,你要我干啥?”
安乐说:“传朕指令,蔚将军杀敌有功,功过相抵,朕恕其无罪。现西北边境事了,望将军早日归来,朕设宴相庆。另外,西北地区减赋三年,共贺将军之功。”
隽霄打断安乐的话:“我不行。”
安乐问:“西北虽然偏远,但道路也算顺畅,你骑马赶路,三日内可达。”
隽霄说:“不是路远,是你的话太长了,我记不住。”
安乐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无妨,待席鸿拟好圣旨,你一同带去。”她还体贴地从小金库里支出一部分钱,付给隽霄做跑腿费。
隽霄把轻功技能加满,穿梭于行。
日以继夜,夜以继日。
一个人,两条腿,勤勤恳恳跑了两天,跑得几近神志不清,老是幻听身后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待他终于赶至西北边境,遥遥望见城墙上迎风飘扬的夏朝军旗,一摸胸口,心里一凉:他把圣旨弄丢了。
失魂落魄地在城墙根蹲了半晌,隽霄已经把他只能在荒土沙漠,隐姓埋名生活的下半辈子安排好了,一双同样风尘仆仆的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暗卫沉默地把圣旨递给隽霄:“您忘记带这个,皇上托我给您送过来。”
隽霄颤抖地伸出双手。
暗卫实在没忍住,又道:“您跑得实在太快,我追您一路,期间多次用千里传音喊您名字,您也没听到。”
隽霄最擅长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故作不在意地说:“真没听见。”
他休息了一会儿,手持圣旨,进了蔚家军营。
大将军被下了狱,主事之任便落在了副官身上。隽霄就见一个一米九几的壮汉,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一拱手,恰逢一阵狂风斜裹黄沙,迎面吹来,瞬间迷了他的眼。
隽霄:……
隽霄面上不为所动,宣读圣旨时,起首的“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被他拉长了慢吞吞的语调,念得慢条斯理。他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微迷着眼,透过细窄的眼缝,努力辨认那些诘屈聱牙的文言文。读到“朕恕其无罪”时,突然一阵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把他打断了。
长久以来一直悬挂的心终于落地,副官按耐不住激动地心情,哐哐磕了头,再次高呼吾皇万岁。
身边的人狂扯他胳膊:打断朝廷命官宣读圣旨,可是死罪!几个大老爷们心惊胆颤地去看隽霄,一抬头,却见他眼中也动情地挂着两行眼泪。
几位将官心中不由感慨:蔚将军一心为国,末了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他们心中本是不忿的。但今日见到当今圣上仁者心善,免去将军的罪责,而圣上身边的辅臣亦是体察民情的好官,能够理解并无视副官的冒犯。新帝果真是“圣仁之心,圣人之德”的典范!
安乐:不,我不是,莫挨老子。
隽霄趁着副官打断他的功夫,狠狠掐了自己两把,成功流下两行热泪,把眼中的沙子冲刷出来,舒服了许多。他顺利读完圣旨,便迫不及待地问:“蔚将军所在何处?”
“这……将军……”副官犹疑。
隽霄了然,道:“尚在狱中?那更好了……啊,不,我是说,尽快接将军出来,好生修养罢。”他实在想知道,那个被安乐时常挂在嘴边,所谓上京城首屈一指的名门子弟,是个何等人物。
蔚将军所在的,是军中关押奸细、叛贼的地牢。
狭窄、仅供两人并肩行走的台阶,地面爬满因年岁久远而肆意生长的青苔。愈向下走,布置的照明火炬的光线越弱,阴森冰冷的环境中,隐隐泛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将军是个狠人。”隽霄嘀咕,他左右打量一番,最后选择站在地牢中唯一一处涉及三把火炬照明的区域。
狱卒开了锁,几位将官一同冲进牢内,欣喜地通禀:“皇上恕我们无罪!”副官将圣旨恭谨地递予蔚将军,而蔚将军的眼神,却是锁定了不远处的陌生人。
隽霄倚着墙,淡定地冲他一笑。地牢中的光芒微弱,但丝毫不掩他出色的样貌。风轻云淡,疏影不沾,一派的洒脱而自在。
副官解释:“这是朝中来的隽大人。”他并不清楚隽霄的职位,只能含糊带过。
蔚将军虽身穿囚服,但并未有任何羞愧之意,神色坦然地拱手称道:“见过隽大人。”
隽霄回敬:“久闻蔚将军的大名。”
两人彼此探究的视线交汇一瞬,又各自收回。由副官在中间作导,两人又简略地客套了几句,气氛倒也算一派祥和。
军营中一切从简,短暂的接风宴后,隽霄被安排到了蔚将军隔壁的住处。
他始一坐定,当即奋笔疾书给安乐写信:你们的婚事我不同意!那个蔚什么将军印堂发黑,一看便是气运不佳的倒霉相;下唇窄而薄,一看便是薄情寡义之人;不过他的相貌确实英俊,要不是我挑了个采光好的地方,矜持住,就要被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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