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霄挑眉:“你就这么认怂?”
安乐洒泪:“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隽霄道:“说人话。”
安乐一把将御案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昂首挺胸:“不瞒你说!蔚老将军他年事已高,我们这些小字辈……咳咳咳……等、得、咳咳、起!”她用力抿嘴,唇角还是溢出一丝血迹。
隽霄连忙为她把脉。
安乐虚弱道:“没事,只不过是情绪波动的厉害,伤了心神。”
隽霄道:“我瞧你这身子,能不能熬过蔚老将军,还不一定。”
安乐挣扎:“不、我不能死,我还没摸过我家景曜的手!快把我的印度神丸拿来!”
隽霄道:“别吃神丸啦,不如改名叫狗剩。”
安乐气道:“你敢叫我狗剩?!”
隽霄十分无辜:“取个贱名好养活嘛。”
*
史官笔下,并无对安乐娘亲的记载,只道宫中有一人,孕七月,早产一女。皇上怜惜孩子体弱,亲自前往灵隐古刹,叩首九十九阶,于万佛前为其求名“安乐”。
安乐贵为嫡长女,又是大夏王朝唯一的继承人,自幼被护养在深宫之中,极少见人。皇上有意聘请当朝一品大学士颜公做太子太傅,主教她学识,却被颜公以“年岁大,恐不日告老还乡”为由婉拒。皇上大怒,次日早朝,当即遣了颜公及其座下门客归乡。偌大朝堂,一众大臣皆是噤若寒蝉。皇上视线逡巡一圈,末尾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于是,教习安乐的重任,也就顺势落在了方登进士第、暂无官职的席鸿身上。
早前席鸿得幸参加御前殿试,着一身旧衣,七步之内成诗文,名声大噪。再加上他出身贫寒,在朝中无甚势力,不多时便已成为朝臣竞相拉拢的对象。然而待他出任了未来天子之师,朝臣避他如蛇蝎,那些原本塞入门缝的请帖贺函,竟又通通被强收了回去。
皇上特意拿此考量他,道:“可是后悔应下这份差事?”席鸿不卑不亢,只问:“安公主现在何处?”
初见面,安乐笑吟吟地同席鸿道好。
席鸿挥退了一旁侍候的仆人,铺开纸宣,也是和气。他提袖研墨,一支狼毫笔沾足墨水,递到安乐面前:“来,试试。”
安乐缩起手,撒娇道:“不要吧。”
席鸿放下笔,垂眸看着眼前的小豆丁。半晌后,他猛然提起了安乐的衣领,面容狰狞道:“我他爷爷的管你愿不愿意,你他爷爷的赶紧给我写!你给我听好了老子将来可是要升任右相,辅佐你创立太平盛世,受万世颂扬、名留青史的!你再敢跟我唧唧歪,耽误时间,信不信我把你扔盐水里泡?”
安乐自然是不敢找她父皇为她做主,事实上,她甚至都不敢断定,她父皇是不是真心爱她。
席鸿一天八个时辰耗在东宫,不厌其烦地栽培未来天子。安乐被他折磨地眼泪汪汪,哭也只敢小小声地打个泪嗝。她本就身体差,冬日在屋里待长了时间头晕眼花,开窗又受不了冷风吹,出门更别提势必要染一次风寒……就这般席鸿也不放过她。
安乐称病,要去小睡。席鸿便是一手执卷,坐在床畔,不急不缓地给她念书。念一页,道一句“失礼”,伸手摸一下她的额头有没有烧。
安乐有气无力地谴责他:“你可闭嘴吧,吵得我脑仁疼。”
席鸿合上书,深深叹息:“我是不指望你有雄韬伟略、治国奇才了。”没待安乐庆贺,席鸿话锋一转,又道:“但我最近给你物色的几个……宠妃,可还行。”
安乐怀疑自己的耳朵:“啥?”
席鸿从袖中抽出几张小像,一一展开给安乐看:“都察院御史陈家的崽子,小小年纪熟读四书五经,可做文章,立有新意,是个可塑之才。临水监赵家的崽子,识天文断地理,为人诚恳好学,品质上佳……”
安乐蹬着她的小短腿抗议:“我还是个宝宝!”
“嗯。”席鸿满不在乎地应一声,“你明日便奏请你父皇,把这六个人纳入你的后宫……不,我是说把他们都召进宫,做太子伴读吧。”
“我才不要!”
席鸿用慈爱地眼神看她,包含着不久的将来这猪猪会拱白菜的期待:“好好和他们培养感情。”
第二日一早,席鸿从被窝里掏出安乐,给她裹紧狐裘,又背着她,冒大雪去求见皇上。安乐小脸冻得发红,在宣正殿侧厅的火炉前暖了好一阵,才松动僵硬的手脚,活络起来。
皇上正召集群臣商议政事,席鸿等了又等,瞅准时机,把圆咕隆咚的安乐滚球般滚了进去。
安乐撑着短腿短胳膊,艰难爬起来,一抬头,就见她父皇正斜靠在龙椅一角,怀中抱着一盘果切吃。他伸着腿,双脚舒舒服服地架在御案上,脚下还压着一些未打开的奏折。
宣正殿因着安乐的出现安静了一瞬,很快又接着响起汇报的声音。由于事态紧急,户部尚书语速飞快地陈诉着南方的受灾情况,然而皇上无视了他,径自问安乐:“你来干嘛?”
安乐小小声:“太傅说,我需要伴读。”她含糊说着,视线不经意一扫,与一人对视一眼。寒冬腊月的天气,那少年一身束腰劲甲,挺拔如桦树,在拱背缩肩的大臣中甚是醒目。
她父皇问:“名单呢?”
安乐胸口“咚咚”跳得厉害,伸手一指:“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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