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果然充满戏剧xing与不可思议,想让人不八卦都难。
于是这对惹人注意的校园qíng侣,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众多眼睛盯着、打量着,就想着从他们身上再挖到什么生猛的消息。
对自己引起的轩然大波,于佳辰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毕竟,经历过那么多的事qíng后,学校里面这样jī毛蒜皮的小事,实在是太小儿科,不值得注意。
下课后抱著书本走出教室,不出意外看到了站在外面痴痴等待的王靖杰。自从答应跟他jiāo往后,他就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她的身边,笑得害羞又满足。
就,那么开心吗?
王靖杰赶紧伸手为女友拿过书本,「小辰,一会儿我们去骑马怎么样?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过的我养的马吗?它们都非常聪明……」
「喔。」
王靖杰侧过头看了看身旁女孩脸上无所谓的神qíng,眼里兴奋的光彩一点点淡下去,不过下一刻又重新振作起来,「还是你想去看电影?我听说最近有好几部电影都很不错……」
「随便。」
「那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是……」
「你好,于小姐。」一道彬彬有礼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于佳辰抬眸望去,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戴着细框眼镜,五官平凡并不起眼,是那种走在人群中擦肩而过,眨眼就会忘掉的人,四十几岁的年纪,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你是谁?有什么事qíng?」虽然面对于佳辰,王靖杰就会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但毕竟是大企业的接班人,该学的东西,从小到大他一点都没有少学。在面对陌生人时,他本能地戒备着。
「于小姐,」男子见于佳辰望向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俞……律师。」以前爸爸让她叫他俞叔叔,只是现在于家成了这样,那样的称呼,已然不妥,有的事qíng,她还是明白的。
这位俞律师,是于兴业律师团队的领导人,虽然于佳辰从来都不管公司的事qíng,但以前俞律师经常在于家出入,所以她跟他还算熟悉。
俞凯文微微一笑,多年的阅历使他很善于处理这些事qíng,「今天我是来跟于小姐谈谈,你父亲于兴业先生为你设立的基金。」
「基金?」于家出事之后,公司的事qíng,钱财方面的事qíng,她一点都没有管,奇怪的是,也没有人来找她。
不过也不奇怪,如果一切都是那个男人cao纵的话,恩恩怨怨随着当事人的逝去而了结了。她相信以那人的手段,可以把所有的事qíng都处理好。
只是今天,为什么俞律师会来到她的面前,他说基金,她父亲为她存的基金,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是的。」俞凯文点头,有礼地询问:「不知道于小姐有没有时间跟我坐下来谈一谈呢?」
谈谈?于佳辰迟疑了一会,点头,「可以。」
「小辰,我陪你去。」王靖杰担心地一把握住她的手。
温暖,灼热,带着年轻气盛的冲动。
不对,非常不对。不一样!
不是那双带着微凉的手掌,不是那种握住就让人无法呼吸的感觉。
她的心猛地一缩,反shexing地就想抽过手。可是下一秒,她的理智回来,告诉自己不要这么做。
深深地吸了口气,抬眸望向他,「不用,我自己可以处理。」
「可是……」他会担心。他知道于家的事qíng对她的打击有多大,他担心再度提起,她会承受不住。
「我没事的。」她看似自然地抽回手,望向俞凯文,「我们走吧。」
俞凯文打开停放在一旁的车子,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小辰……」
「放心,我没事。」她朝他微微一笑,「很抱歉,不能陪你去吃饭了。」低头坐进车里。
王靖杰站在那里目送那辆车开走,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垂下头去,极轻极轻地说道:「是……看电影。」
原来她的爸爸为她存了一笔信托基金。
于佳辰望着放在桌面上的那叠档案,有一种很深很深的疼痛。
到今天她才明白,为什么当初爸爸打电话要她去瑞士,因为他为她存了一笔巨额基金在瑞士银行里,可能当初他也知道宏大已经无法挽回,所以想要带着妈妈和她一起走。
有那笔钱,他们一家也可以生活得非常好。
「宏大的债务,宋先生会全权处理。这笔基金是于兴业先生为你存的,只有你本人的签名才可以动用。所以这笔钱是你的私人财产,完完全全属于你的。」
俞凯文的话依旧在她的脑海里回dàng,真可笑,这个世界真是可笑。本来她以为自己已经一贫如洗了,谁知道还有这笔钱在手里,本来以为失去了父母,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爱她,谁知道爸爸的疼爱,在他过世之后,依然存在。
「爸爸……」她呜咽着,捂着唇蜷缩在沙发里,眼泪止也止不住地不断流出来。
也许她的爸爸不是一个好人,可他却是一个好爸爸。他对她的疼爱不是假的,他一直都在为她着想,为她考虑,就算现在不在了,可是他还是为她铺平道路,让她接下来的路,走得不要那么艰难。
谁是谁非,她已经累得不想再想。那些往事,对她来说只是别人嘴里的字句,但爸爸的爱,却浸透她的回忆。
现在,在这里,这方属于她的小天地,她可以尽qíng地哭,不用担心被人看到。委屈、痛苦、伤心、难过,随着眼泪统统都发泄出来。
哭得肝肠寸断,哭到喘不过气来,她软软地躺在沙发上,泪眼迷蒙。
她想爸爸妈妈了,她希望他们回来……
「我已经处理好了,这是于小姐签字的文件。」荧幕那端,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孔平稳地将事qíng的处理过程一一道来,没有起伏,没有qíng绪,只有专业和认真。
「嗯。」
「关于宏大企业的债务,我已经跟银行联系过……」接下来是一堆财务上的法律报告,说的人专注,听的人的视线则一直落在桌上那台笔电上面,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着,似乎根本没有在听。
可是哪怕如此,俞凯文也不敢掉以轻心。连线那端的那个年轻人,是他四十七岁生涯里见过最冷静最jīng明也是最可怕的人。
他的可怕在于,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你却永远也别想欺骗他。跟他成为对手,是一件连想都无法想象的事qíng。
忠心与忠诚,俞凯文无数次在心底默念,十年前,他已经选择了站在这个当时只有十六岁的少年身边,十年过去,时间证明,他当初的选择,再正确不过。
「于小姐看起来怎么样?」一道懒洋洋的嗓音打断了冗长的汇报。
俞凯文声音停了下,抬眸看了看荧幕那端的男子,他眉眼不抬,专注于自己的笔电。俞凯文的视线挪开,移到男子身边的那个人,雷亚力身上,看他脸上慵懒的笑,这个人,也不是好惹的。
停顿几秒之后,俞凯文谨慎地措词,「还……不错。」
「喔?」雷亚力充满兴味地看了看身边的好友,再望向俞凯文,「怎样不错?」
他的手心开始冒汗,这次思考得更久一点才慢慢地说道:「气色看起来好了些,jīng神也还不错。」
「看来离开对她来说,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这句话一出,计算机两端的气氛明显都僵了下。
虽然某人,从头到尾连眉眼都没有抬。
自认阅尽世间百态,可以跟各种各样的人打jiāo道的俞凯文,滴下了自从三十五岁之后就没有再流过的冷汗,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不适合讲任何话。
可有的人却根本没打算放过他,「还有呢,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qíng?」
雷亚力是他生平见过最难缠的人!他发誓,「你是指哪方面?」
「当然是感qíng。」双手随意地jiāocha,身子往后靠在沙发上,「她的新男朋友怎么样?」
他发誓,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恨不得用自己脖子上这条领带,将那个笑得非常可恶的男人给勒死!
偏偏,不可以;偏偏,这个问题,他还得回答,逃避不了,「还……可以。」
「怎么可以?」
上帝,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他?他还想再活个四十年,他努力赚的钱他还没有享受到,「长得……不错。」
「还有呢?」
「对于小姐很好。」
「嗯哼?」
「……」作为一个在必要的时候绝对可以口若悬河的律师,作为一个在法律界混了二十几年的名牌律师,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词穷,无比地词穷。
终于有道声音解救了他,「你把银行的档案传真过来,我会处理。」
「是。」匆匆下线的速度,估计可以打破世界纪录了。
「人不错。」雷亚力打了个响指,斜斜地挑了挑眉,「可惜跟你一样,不擅长描述。」
宋忻看着计算机那端运算的程序,沉默不语。
「jiāo男朋友了。」chuī了记响亮的口哨,「听说是那个大明百货的继承人,忻,你的小妹妹,使起心计来,真是让人感叹,肯定是你教坏她的。」
「……」
「现在只有我和你,何必装下去。」雷亚力往前倾,靠近他,声音里带着恶意的诱惑意味,「当初她住院时,是谁在医院里三天三夜连觉都不睡,就那样守着她?为了她,居然会去请求我家那个老头子,把D.Jon从德国接过去给她做手术?为了她……」
「闭嘴。」
「因为她绝食,你想要留更多的时间亲自守着她,直接从台湾飞回英国赶着完成那个迫在眉睫的项目,半个月,你睡觉的时间连四十八小时都没有。忻,有的事qíng,就算你不承认,可是我有眼睛,我有心。」
「亚力。」
「为什么要放她走?」
宋忻望着笔电,沉默。
「如果想要,哪怕是死,都要让她死在自己的身边,不是吗?」
宋忻合上计算机,直接往外走去。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个xing,真的非常非常讨厌。」明明有着雷霆手段的一个人,明明天下所有的事qíng放在他面前,都不是问题的一个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竟会是这样的?
他失望了,非常失望。
宋忻脚步未曾停顿,直接开门走掉了。
穿过走廊时,景观窗外是英国最最常见的雾蒙蒙的天空,不像在台湾那么明媚灿烂,那么绿意涌动。没有那天,在枝头跳跃的点点金芒。
死……都要让她死在自己身边?
时光似乎又回到了那天晚上,他推开那扇门,看见她躺在浴缸里,一池的鲜红,还有那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脸。
曾经,她是开朗而爱笑的,围在他的身边,甜甜地唤着哥哥。只是那份最初的信任,他亲手摧毁了。有的东西摧毁起来,心,居然是痛的。
止也止不住的鲜血,他抱着她,感觉到那些生命的红色从她体内流失时,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一种从心底深处涌出来的恐惧。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她,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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