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此话触了李晏的哪根神经,只见李晏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很快消失不见,眼里的暗沉更深邃了些许:“不必,告诉王妃,本王有事要出府,就不陪她用膳了。”
李默无奈,想着王爷的吩咐,忙找人办事去。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又阖,只剩李晏在已是昏暗的光线中,神思难定。
好半晌,身体才有了一丝力量,李晏起身点上烛火,火舌碰上皱巴巴的娟纸,很快缠了上去,须臾,便烧成了灰烬。
一阵风吹来,焦熏气散去,烛火明灭间,吹走了书案上的白灰。
第一章 反常
李晏像个游魂一般,在李默担忧的眼神中,轻飘飘地出了睿王府,又轻飘飘地上了南山寺,熟门熟路地从弘寂大师的床底下摸索出三两壶桃花酿,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弘寂大师回到禅房时,满室的酒香,空酒瓶东倒西歪,滚了满地。始作俑者歪靠在床脚,手中捧着个酒壶,还在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液顺着李晏的唇角滑下,沾湿了前襟。
弘寂大师那个心疼啊,上好的桃花酿,好容易藏起来的,竟被这冤家糟蹋得一干二净。
眼下没人,用不着装那圣僧。弘寂大师道一声佛号,大步上前夺了李晏手中的酒壶,凑眼往里一瞧,心都要碎了。千里迢迢从江南酒乡会稽弄回来的酒,他还没舍得尝,就没了。
老和尚不淡定了,佛号也不念了,邹巴巴的禅语也不说了。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酒,揪起李晏就是一阵摇晃:“你堂堂睿王府还缺这几口酒不成?京畿繁华之地多的是美酒佳酿,为何偏偏来糟蹋我的桃花酿?”
李晏脑子昏昏沉沉,看着眼前的人几重影,晃来晃去的愈发迷糊。好不容易伸手点上了眼前人的眉眼,傻乎乎地咧嘴一笑:“凝兮,我真是欢喜你,可是,嗝……”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弘寂大师咬牙切齿地将他重重一提,扔在了榻上。径自盘腿坐在蒲团上,念起了清心咒。
如此过了半晌,榻上人的胡言乱语才渐渐停歇,而后,响起了略微紊乱而沉重的呼吸声。
弘寂大师暗叹一声,起身收拾了满屋子的狼藉。
而此时的睿王府里,陈凝兮对着一桌子的菜,静静坐着。
桌上的菜早就凉了,等候的人却始终没来。
“王妃,王爷出府前叮嘱过让您先用饭,现下时辰不早了,王爷许是已在外头用了膳,要不您先用膳吧?”眼看早就过了饭点,李默出声劝道。
自打王妃嫁进府中,王爷就很少离开王府,就算出府很快也就回了,每日里用膳也都是陪着王妃一起的。也不知今日到底出了何事,王爷至今不归。
不知为何,陈凝兮心中总有些不安,明知不应该,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可知王爷去了何处?”
李默为难了,想起书房内,王爷那副颓唐的模样,吩咐他做的事,直觉应当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且是需得瞒着王妃的。
于是,拱手向陈凝兮道:“小人不知,王爷离府时并未让人跟着。”
依李晏的性子,若是想让她知道,又怎会等到她来问?陈凝兮自嘲一笑,执起筷子就是一口凉了的菜。
李默赶紧劝阻:“王妃,菜凉了,不益脾胃,让厨房的人重新置备吧!”
陈凝兮并未停筷,吃了几口凉菜,胸口没那么堵得慌了,才放下碗筷,看了眼低垂着头不敢看她的李默:“王爷若是回府了,派人与我说一声,他的腿疾一日都不能有偏差。”
说完,也不等李默回复,径自回了卧房。
李默扶额,王爷啊王爷,王妃这是生气了,可怎生是好?你还不快回来哄哄?
无法,李默只得命厨房的人熬了养胃粥,送至王妃房中,又派人去南山寺候着,等着王爷“事情办完了”回府。
王爷却整夜未归。陈凝兮亦是整夜未睡。
喝光了弘寂大师的桃花酿,李晏酩酊大醉,在弘寂大师的禅房内晕晕乎乎睡了一夜,做了一整夜光怪陆离的梦。直至日上三竿,才捧着针扎般刺疼的脑袋起来。
“呃……李默?”
“你当这是你的睿王府吗?醒了就赶紧回去,别在我这碍眼!”
已经做完早课的弘寂大师,微眯着眼在品茶,见李晏醒了,想起昨夜里被糟蹋的桃花酿,恨不得马上让这小子消失,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听了弘寂大师的撵客之语,李晏方才想起此是何处,暂时忘却的痛楚又忽悠而上,刺得胸口绵密得疼。
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李晏看向弘寂大师:“和尚,你曾言,我与陈凝兮命盘交错,会有一番纠葛,那你可知末尾结局?”
弘寂大师呷了一口茶,半晌不语。
李晏低笑了一声,自嘲道:“罢了,既已如此,还求什么结局?”
说完,踉跄着朝外走去,走出几步,才扬了扬手:“我走了,欠你的桃花酿,日后定会还你!”
李晏一回府,李默就皱着一张脸上前禀告:“主子,昨日夜里,王妃坚持等您一道用膳,见您迟迟不归,最后菜都凉了,只食了几口。”
李晏眉头一拧,已是发怒:“底下人是死的,你也是死的吗?主子都伺候不好,干脆都发卖出府去!”
说完,大步朝卧房走去。
陈凝兮的卧房正是大婚当日的新房。顾及到她的心绪,陈老病逝第二日,李晏就搬去了书房,将新房留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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