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殿内的热闹和亮堂,殿外显得清静不少,灯影幢幢中,陈凝兮微合了合眼,待适应了殿外稍暗的光线,才望向四处,寻找李晏的身影。
沿着殿外的长廊往前走了足有百步,才在拐角处的小亭里看见了那略显消瘦的侧影。
此处离正殿稍远了些,四下无人,十分安静。陈凝兮走在长廊上的足音很是清晰。
夜色中,陈凝兮看得不是很分明,只觉得那亭子里的人听见了声响,身影僵了僵,却仍站在暗处,并未回过头来。
还是不愿面对自己吗?陈凝兮脚下顿住,一股酸意从胸口涌起,直到眼鼻。
时间仿佛静止了,好半晌,二人都未有说话。
看着那疏离的身影隐在暗处,好似可以站到地老天荒,陈凝兮抬手轻揉了揉鼻子,终是定下心来,重又抬起了足。
缓缓走进那暗处,恰好站在李晏侧后方一步之处。
“我……”
“我不知……”
如此几番,开口竟不能言。
陈凝兮暗骂自己一声,顿了顿,才又开口:“我不知……你心中是如何想的,于我……这月余却是度日如年。每日,我都在想你……想见你,又不敢见你。我活至今日方知情思为何,不想就此蹉跎了彼此,是以……我只问你,你我之间,你还当真吗?”
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身侧,述说着她的思念,她的情意。本是最期盼听见的甜言蜜语,此刻入耳,李晏却是心中一颤。欢喜吗?自是欢喜。可欢喜背后,那股强行压下的混合了无奈痛楚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生生盖过欢喜,生出荒凉来。
想要伸出手去,将她拥进怀里。盛装之下,都难以掩盖她愈发纤细的腰肢,巴掌大的一张脸,捏一捏,都没有肉,叫人心疼得紧。
可是,不能,不可以。
指节微微屈伸,又复归平静。
黑暗中,那深邃的眼眸中仿似闪过无数的情绪,却没有一种令他向她敞开怀抱。
“夜里寒凉,你先回去吧!”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陈凝兮向前迈出两步,直是站在了李晏的身前,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李晏偏过了头,抿紧了唇,不答。
见他仍是这幅疏离且不愿交谈的模样,陈凝兮一颗心愈发揪紧,也不顾矜持,伸出手去抚他的眉眼。
“你说过,往后一切,只想与我共。你说过,遇我才知,何为真心,何为欢喜。你也说过,往后有我,你心安定。”
素手划过眉眼,抚上紧抿着的薄唇。
“可如今不过数月,你却对我冷淡至此,今日,我只想知道为何。”
手下的薄唇颤了颤,并未说出话来。
素手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向下,滑至李晏腰间,双手怀上,臻首微偏,靠了上去。
这一瞬,李晏仿似见了什么洪水猛兽,身躯颤动了下,猛地推开了陈凝兮。
在陈凝兮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李晏艰难地开了口:“别闹了,回去吧!”
陈凝兮觉得很好笑,也笑出了声。
“呵,人人都说,睿王李晏是京城一顶一的纨绔,我却不信。如今,我只是想求个明白,你为何一再遮掩?”
从揭开药方的那刻起,李晏便知,早晚会有这一日。
看着眼前向来不染尘埃的人,因他而难过痛苦,他却只能一再推拒,将她伤了又伤。
“我有何可遮掩的?倒是你,在殿内,不是与蜀流风推杯换盏,眉眼往来得很是欢喜吗?”
任哪个正常人听了,都能察觉出李晏话语中浓浓的醋味儿。然陈凝兮此刻正是心伤之时,闻听此言,只觉李晏顾左右而言他,仍是不愿面对两人之间的问题。
“你我之间,又何必言其他?你若不想见我,直说便可。”
李晏已是成了乱麻,天大的秘密隐在心中叫他日夜难安,不能于他人言,最最不能于眼前人言,此刻也是赤红了眼,低吼出声:“我是不想见你,不想见你与别的男人眉目传情,对别的男人笑颜以对!”
陈凝兮揪紧了袖摆,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喘过气,神色复杂地看向李晏:“你明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为何不肯说于我听?不论遇到何事,你我不应该要共同面对吗?”
李晏仿似站立不稳,向后退了一步,待再次站稳了,看向陈凝兮的眼神已是恢复了以往的深邃,叫人愈发难以捉摸。
“你我之间,没有问题,只是我对你没兴趣了而已!”
一字一句,重重砸向陈凝兮。
陈凝兮双眼睁得大大的,酸酸涩涩,却干得很,并未流出咸苦的泪来。
“真是如此吗?无关他人他事?”
“只是如此,无关他人他事!”
回答得斩钉截铁。
仿佛脱力般,陈凝兮浑身发软,一步一步退至小亭中的木椅上,跌坐了下来。
说出的话几不可闻:“我明白了,你走吧!”
第一章 吃醋
陈凝兮倚在长椅上,垂首盯着某一点,或许什么也未看,显露的无力感是那般的明显。
李晏眼中闪过万般挣扎,最终淡漠地看了陈凝兮一眼,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上长廊,消失在拐角。
朦胧的光线中,李晏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一点点地拐过转角。再是隽永深刻,也终有消失的那刻。
52书库推荐浏览: 不见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