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等来的,是翌日朝堂上蔡公公口传的圣旨:册封二皇子李钰为太子,代替皇帝行监国一事;封睿王李晏为摄政王兼镇国大将军,带兵出征西蜀。
宫中事小,二皇子李钰已年满八岁,聪颖远超常人,身为皇子,这个年纪已是足以应对朝事了。
反观睿王,在如此真多皇位的关键时刻,却被派去出征西蜀。西蜀兵力强大,早在汜水一战中就展现出了实力,此时带兵相抗,绝非易事。睿王绝不会傻到真就带兵出征。
然而,惊掉众人的下巴的是,睿王还真就领了旨意,欣然接受了皇帝的安排。不少暗中站队的官员,心底都在暗骂睿王是天乾百年来最傻的李家人。
而这位最傻的李家人,此刻正身穿战甲,站在陈宅的院子里,不敢进屋。
他答应了陈凝兮会救出奶嬷,人是救出了,却不是毫发无伤的。奶嬷被带到御前时,已被皇后下了慢性毒,与皇帝所中之毒别无二致。
奶嬷年纪大了,身子本就不好,宣太医救治时已错过了最佳时机,如今只剩下三两年的寿元了。
他知道,陈凝兮在生他的气。他没能保护好她在意爱重的人,早前更是狠狠伤了她的心,她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只是,皇城外数万将士在等着他,他等不及,要来问问,那夜她说的话还算不算数?在她心里,他们之间可还有未来?
“凝儿,他就要出征了,你真的不见他?”奶嬷疲累地靠在软枕上,仔细打量陈凝兮的神色。
奶嬷此次险些丧命,陈凝兮本就愧疚不已,在得知奶嬷所余寿元不过三两年,更是悲从中来。她明知不应该,仍忍不住地恼恨李晏,怪他将她打晕,怪他没能护奶嬷周全,怪他嫌命不够大非要当什么大将军上战场。
狂且,她知道他要问什么,她不想在这样的时刻见他,更因为她的心还没告诉她,她的决定。
“我不想见他!”
奶嬷看出了陈凝兮的挣扎和纠结,伸出手来覆在她的手上:“战场不比京中,刀剑无眼,他与你体内都流着莲妃娘娘的血,你总不想他出什么意外。”
皇城中已是凶险无比,更遑论战场上实打实的刀剑相对,陈凝兮能想象得出那种场面,本就不安的心愈发不定。
想了想,陈凝兮拿过笔墨,在绢帛上写下一行字,交给春夏:“把这个带给他,让他走吧!”
春夏是个心软的姑娘,早前觉得李晏伤害了自家小姐,便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今次李晏一心护着小姐,她又不那么讨厌他了,见他临出征了想要见小姐一面还不能,不禁又有些同情他。
此时接了绢帛,忙快步走进院子,交给李晏:“王爷收好了就快走吧,还望大胜而归!”
握着绢帛,李晏知道,陈凝兮是不愿见他了。他脸上有掩不住的失落,朝春夏道了声谢,最后一次深深看了陈凝兮所在的屋子一眼,转身离去。
直到出了陈宅,他才打开纸条,上面是一行清秀的小字:刀剑无眼,望珍重。
他想,她应是在意他的,否则也不必费心思写这么一句话来关心他,她不愿见他,只是因为气未消,至于他们之间的未来,他既已明了她的心意,自然可以徐徐图之。
他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得了心上人的只言片语,就欣喜雀跃。
转念,又担忧起陈凝兮的安危,皇兄李乾虽然缠绵病榻,元家一党尽数入狱,难免有一两个漏网之鱼,若是趁着他不在,谋害陈凝兮可如何是好?不行,还是得让蜀流风带她离开。
那家伙虽然居心不轨,但作为情敌,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蜀流风对陈凝兮的情意,他相信,蜀流风是个羁傲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伤害自己心爱的人的。
他在这里担忧陈凝兮,却未曾料到,陈凝兮要羊入虎口,去皇宫见他的皇兄。
上一辈人的恩怨,从奶嬤口中,一桩桩一件件地说出,陈凝兮虽未亲见,仍不免唏嘘。
换做昔日未遇见李晏时的她,这些事也就当成话本子里的故事来听了,今时不同往日,她也经了情爱,领略了求而不得爱别离的苦楚。
所以,她和奶嬷一样,不恨元皇后,元皇后不过是个一生为情所困的可怜女人。
她也不恨皇帝,他与母亲之间的纠葛不是任何一个外人可以插手的,只是,有些真相,她想她应该告诉皇帝。
皇帝不是傻子,旁人都能猜到她的身世,何况是他这种多疑的君主。他从始至终都未真正对她下过手,无非是因为对母亲的深爱,就冲着这份深爱,为人子女,也应当告知事实。
至于之后会怎样,便不是她关心的了。
御花园叛乱,虽然远不比十六年前的宫变之夜,皇宫之中到底还是见了血的。
小太子监国,做事一丝不苟,很有些少年老成的模样,连这皇宫之中都守卫森严,底层的宫女太监俱都低着头,本就弯着的腰背更弯了。
领路的小太监将她带至皇帝的寢殿,朝内通禀了一声。
须臾,蔡公公应声而出,挥退了小太监,才笑脸迎上陈凝兮:“陈小姐来了,快随奴才进来,皇上正等着呢!”语气中俱是恭敬。
一进内殿,便闻到了一股药味儿。陈凝兮远远站着,直到龙塌上的李乾闻声看过来,才在他的灼灼目光下盈盈而拜:“民女参见皇上,皇上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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