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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花乍起,慎渊心里毫无波澜,他扭头去找寒澜。
寒澜说要考他幻术,于是他在殿中平铺幻术。空旷的大殿上瞬间起了风声,星垂四野,一弯冷月悬在空中,寒澜从呼啸的风里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慎渊站在门口,隔着浩瀚的平原和寒澜对视,他面无表情,从寒澜的眼睛里看见的是惊惧。
此时有人哭哭啼啼地闯进殿里,正是先是失足落水的那些师姐。漂亮的女孩们围在寒澜身边,她们已经长大了,知道该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哭起来也是梨花带泪,让人一看就心生不忍。
她们含着泪,指责慎渊如何惊吓她们,慎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他知道不必解释,因为寒澜必不会信他。
寒澜也确实没有信他,甚至没有问一问的意思,直接把他关进了石牢。
石牢阴森,慎渊要被关七天。他修的是承天道,到第三天时饿得难受,喉咙里干得像是生吞了胶,犬齿咬在嘴角,磕破时渗出粒粒的血,自己舔到都觉得有种令人饱足的腥甜。
他在石牢里辗转,等来的是先前池边领头的师姐。
师姐站在笼外,隔着刻有符纹的立柱羞辱慎渊,先挖出他当年如同野狐一般在荒原上乞生的事;再辱他在寒澜门下修行,不知修道,却不知廉耻地拟造出这一副漂亮的人身。
一套话说完,师姐舒服了,微微抬起下颌,脸上有种残忍的快意:“你在师父门下,也不过是辱没师父,不如我送你一程。”
她抬手掐了个诀,正对着石笼释放。
下一瞬慎渊感觉到石笼里压力骤降,他被压得不自觉地曲腿。他忍着身上的重量,强行把膝盖打直,双腿站直的瞬间,他听见膝骨交错断裂的声音,不得不伸手去扶立柱。
立柱上的符纹陡然亮起,在掌心上烫出红痕,皮肉熔脱,森然的白骨清晰可见。
慎渊痛得浑身颤抖,但他死死咬着牙,把呜咽声吞回去,牙龈都渗出血来。
他不能哭,也不能叫,他的痛苦不会让人心疼,只会引来嘲讽。
“你也配在师父门下吗?”师姐心满意足,缓缓俯身凑近石笼,眼瞳里倒映出狼狈至极的男孩,“礼义廉耻,六艺渐成,你又懂得哪个?”
慎渊低着头,一手紧紧握住立柱,忍着令他浑身震颤的痛,另一只手从宽敞的柱间伸出,扯住师姐的衣领,生生地把女孩扯到笼前。
他居然朝着师姐笑了一下,然后凑近她的脖子。
女孩的颈间肌肤白皙,细腻的皮下血管轻轻跳动,慎渊在她颈上闻到了多年前荒原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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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咬了下去。
尖利的犬齿咬合,他清楚地感觉到刺穿皮肉的触感,再下一瞬咬断血管,新鲜的血泵出来,口中全是铁锈的气息。
慎渊听见女孩高亢的尖叫,身上剧痛,分不清是撞到了立柱还是被术法打了,但他死死地掐住女孩,喉头滚动,把热烫的血一口一口吞下去。那一瞬间他何其畅快,恰如当年和敌手搏斗一夜,最后一口咬断对方的喉咙。
此刻被他咬断喉咙的女孩是他的师姐,本该遵循同门之谊,但她想让他死,最终死在他手上。
慎渊想,没关系,礼义廉耻,和他这样的野狐本来就无关。
女孩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血管里的血也泵尽了,慎渊缓缓松开齿关,旋即又咬上去。
他太饿了,这具尸体就是他的食物。
寒澜赶到时石笼崩塌,男孩怀抱着年长的女孩,双手紧紧揽着腰背,如果不是他的身量还不够,简直像是恋人间的耳鬓厮磨。他把头埋在女孩的颈间,身上血迹斑斑,张口咬在女孩颈上。
“……慎渊!”寒澜惊得后退半步才站稳,“抬头!”
慎渊听话地抬头,嘴唇上沾着鲜红的血。
“她是你同门,”寒澜深吸一口气,“你可知你现在,实在不像是个人?”
慎渊松手,怀里的尸体掉在地上,女孩满面惊恐,已然僵硬的眼瞳里倒映出空空荡荡的石壁。
他朝着寒澜笑了笑,金色的眼瞳森冷,尚且稚嫩的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师父,此世哪有什么‘人’呢?”
“……对。”寒澜看着慎渊,居然也笑了笑,“慎渊,从今日去,你去学医术吧。”
慎渊只觉得好笑。
世说医者父母心,他从未见过父母,没摸到过一点点温情,哪儿来的心去做个医者呢?
但他没有拒绝,乖乖地在修行中多加了几本医书。天赋使然,他学什么都不难,读书时也不觉得痛苦,还能避开同门。
快一百年的时候寒澜生了个孩子,剐去她半身灵力,生来就能拟造人身,是个漂亮的女孩。寒澜起了个名字,叫她灵思,两个好寓意的字拼在一起,女孩也像母亲期望的那样渐渐长大。
灵思十岁时慎渊隔着半开的门见到了她。
寒澜半躺在榻上,小小的女孩趴在母亲身上,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抓寒澜的头发。寒澜平日里何其在意仪态,行走时连鞋尖都不露出分毫,此刻她被灵思扯乱了长发,发上的步摇摇摇欲坠,又被灵思扯下来丢在了地上。
一头长发披散,寒澜不怒不恼,只是伸手在灵思鼻尖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笑着说了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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