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另一侧已经抵住了扑上来的邪魔,林翊盯着极近距离下的黑雾,她看清那团雾气上蠕动的东西。
居然真的是五官,被疼痛刺激得扭曲,满口利齿间挤出凄厉的尖叫。
林翊手腕翻转,狠狠地将寒霜挥出去。这一下用足了力气,直接破开黑雾,刃口浮出层层的霜花。
邪魔拉出长长的啼哭,散成两半,逐渐雾化。
林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就地坐了下去,靠着墙滑下去,坐在了地上。她还握着寒霜,握剑的手却在轻轻颤抖,胸口剧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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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杀了邪魔,可在那一瞬间的恐惧远胜先前所有。
肾上腺素短暂的效用过去,她觉得浑身酸软,眼前一阵阵的花,喉咙干涩,偏偏有种想吐的感觉。但她到现在为止连口粥都没喝到,胃里空空的,只反上来一股恶心的感觉。
林翊服了这个脆弱的身体,抬手按在腹部,暂且放了寒霜,免得到时候把酸水吐在剑上。
剑光稍弱,在她视角的盲点,黑气一缕缕缠绕,一团黑雾再度集结,头部蠕动,满口的利齿。
邪魔紧紧盯着林翊,直直地朝她冲过去。
林翊听见一声铮然的琴音,短促锋利,像是出鞘的短刀一般。她握剑转头,只看见空气里一点渐渐消散的黑气。
一身繁花彩衣的卦师站在几步开外,单手怀抱一把七弦琴,右手搭在琴弦上,琴尾垂下一道流苏,像是剑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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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见这个美貌如仲春丽景的男人,林翊回想起慎渊的话,警觉地握紧寒霜,扶着墙,竭力站起来。
她盯着卦师:“……先生,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卦师笑笑,“路过而已。”
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一律按敌人对待,林翊退后半步:“……那挺好的。”
卦师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轻轻叹了口气:“不必防备我。一饭之恩,我还不至于恩将仇报。”
林翊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沉默地看着卦师。
卦师像是受不了这个视线,往边上稍稍侧过头,侧脸的轮廓漂亮出一种“非人”的感觉。
“不过我也不愿意欠人什么。”他轻轻拨动琴弦,“这就算是我报恩吧,从此两清。”
林翊第一次听到那样的琴声,悠长辽远,让人想起明月清泉松林竹叶那样的东西。她分明站在狭窄的巷子里,城里起了火,迎面而来的却是湿润的清风,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甚至有种轻盈的感觉。
“这琴……”
“正弹抚魂,反弹催命。”卦师笑吟吟地拨完最后一个音。
了不得,这还是个暴力辅助。
“……谢谢。”林翊吞咽一下,“挺有用的。”
“不用谢,最后再和你说一件事吧。”卦师看着她,“你的剑用得很漂亮。”
林翊惊了,但她也不能说“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就瞎了”,只好含含糊糊地:“唔,是吗?谢谢。”
卦师懒得纠缠,闭了闭眼,身形迅速淡去,带起一阵馥郁的花香。
花香里他的声音飘飘渺渺:“有些事情不是你能不能,而是你想不想。”
**
夏悔抱着孩子走了一路。城中最先起火,仙门中人自顾不暇,普通人要么被邪魔杀掉,要么被火烧死,这段路安静得不可思议,只有哔哔啵啵的火灼。
他手里的孩子居然也很安静,一路都没出声,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陌生的男人,眼瞳像是琉璃珠一样清澈。
走过又一个拐角的时候夏悔终于站住了。
孩子感觉到一直以来微微的摇晃感消失,歪了歪头,甚至吐出个小小的泡泡。
夏悔抱紧孩子,冷冷地说:“出来。”
浓烟滚滚,除了燃烧的声音没有其他。
“有胆子跟着,没胆子出来么?”夏悔冷哼一声,耳廓微动,手里一直握着的银针掷了出去。
末端淬毒的银针穿过烟雾,钉在被烧得灰黑的青石上,石面立即裂开,毒从针尖渡到石内。青石表面迅速变黑,银针刺入的地方浮出泡泡,像是被腐蚀一样。
“男子竟以银针为法宝,瞧着细腻得紧。”银针当然没扎到人,风里传来女人娇软妩媚的声音,“奴家喜欢,仙君不若停留在此,一夜夫妻也是好的。”
夏悔单手抱紧怀里的孩子,眼神微微一动:“你不出来,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子?若是个丑女人,岂不是我亏了?”
“这点仙君大可放心,奴家的美貌可不是哄人的,床上的本事也是真的。”女人顿了顿,“仙君要不要尝一尝?”
夏悔沉默片刻:“那你想要什么?”
“哎呀,说这种话可就过分了,好像奴家不是真心钦慕仙君似的。”
“哦?”夏悔顿了顿,“难道你还会是真心的吗?!”
手掌翻转,锋利的银针第二次脱手。这次的针淬的是邪魔身上的气息,擦过肌肤就能让人骨蚀肉烂。
他根本不想和这个藏在暗处的女人多说,先前只是为了判断声音的来源。
然而银针在擦破皮肤前先被人捏住了,捏针的那只手白皙柔软,仿佛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
手像大家闺秀,人却不像,红粼用指尖抚着针上没淬过邪气的部分:“仙君,这样可就不好玩了。奴家好心好意地和你说话,你怎么怎么害奴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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