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云凤鸾的酒后的那一次意外,他曾发誓,再不会喝酒,可是现在,他只想要麻痹自己,bī迫自己哪怕是暂时也还都要忘却所发生的一切事qíng。
可是,那几坛子酒喝下去,除了全身都感觉到燥热,他是越来越清醒,稍微动一下回忆,还是会想起早上在亭子内,龙旖凰苍白的脸色,恍惚的眼神,还有嘴角那一道自嘲的笑意……
他把酒坛砸烂在地上,有些láng狈的坐在石阶,身子靠在石柱上。
今天她在亭子内看了他几眼,他全部记得一清二楚,那种眼神,悲凉而失望,最多还是自嘲。
他不是不想相信她……只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qíng况,让他如何去信!
“王爷……这里凉,不如我们先回府吧。”云凤鸾找到他,在他身边轻轻跪坐下,丝毫没有避讳,同样也是怀着身孕,但是龙旖凰所以历的,她一样都没有碰过,她抬头,对着凤离渊笑道:“方才我跟着皇后去看了小皇孙,虽然小脸还是有点皱皱的,但是很可爱,想必长大了一定和他母亲一样的漂亮,本来想顺道去看看太子妃,可是那守门的宫女说,太子妃休息了,太子在陪着她,所以也就没进去……”
凤离渊别过头,不想理云凤鸾,但是云凤鸾却急急抓住了她的手:“王爷,等我们的孩子也出世,是不是也会和小皇孙一样呢?”
凤离渊站起来,身体有些摇晃,他走了几步,想要摆脱掉云凤鸾,但是qiáng烈的责任感又bī迫他停了下来,回过头,只见云凤鸾还是在原地站着,犹豫了会:“我们回去吧,宫中是非多。”
云凤鸾欣喜的点点头,立刻小跑着过去,结了冰的地面那么滑,但是她的脚步没有一点受到影响。
她跑过去,小女人模样的扯住凤离渊的手,满脸甜蜜的笑容。
凤离渊也微微一笑,反握住她的手,穿过一片红灯笼,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龙旖凰在那天晚上哭到体力透支,也不知道是睡是晕,反正是倒下去了,面无血色,哭得一点形象也没有了。
本来就已经接近虚脱,还愣是坚持的哭了这么久,不晕才怪。
凤宁澜小心翼翼的把她的身体放下,又盖好被子,chuáng上已经被宫女们整理过了,一片整洁,再没有了先前的láng狈。
那些太医们在房间内随时候命,守着一个小暖炉,上面热着补药。
凤宁澜心思沉重的站起来,宫女立刻就上前询问是否需要换衣裳,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全部都是龙旖凰的眼泪,也只有麻木的点头。
换好了衣服,凤宁澜在房间内转了两圈,似乎很是为难,然后听到chuáng上昏睡不醒的人发出低吟,又立刻冲到chuáng边,抓紧了她的手,又看了看她脏兮兮的脸颊,当下吩咐了宫女们取热水和毛巾来,一切准备就绪,他自己动手,拿了毛巾沾上热水拧gān,一点点的为龙旖凰擦洗去脸上的痕迹。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似乎怕一不小心,就会把龙旖凰给碰碎了。
那一夜,凤宁澜没有睡觉,整晚守在chuáng边,几乎一步都没离开。
接近凌晨的时候,龙旖凰才有了转醒的迹象,在chuáng上翻滚着,低吟着,渴。
凤宁澜又赶紧伺候她喝水,喝完水后,她咳了两声,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红肿的双眼。
她醒了一会,什么都没感觉到,就只听到凤宁澜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似乎是安慰的话语,然后凤宁澜又从旁边取来一个碗,又要喂她东西。
龙旖凰下意识的喝下去凤宁澜用勺子盛过来的液体,那苦涩的味道一下子刺激了口腔,她把刚喝下去的液体全部吐了出来,全部洒在衣服上。
头昏沉沉的,痛得yù裂,龙旖凰皱紧着眉。
身体上的不适,还有心理上的,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心口就疼得让她忍不住把心脏都刨出来。
凤宁澜又用毛巾把她衣服上的药液擦gān净,道:“没关系没关系,先休息一会,药可以晚点再喝。”
龙旖凰吃力的“嗯”了一声,继续倒在他的怀里睡去了。
那一睡不要紧,接下来的几天倒是结结实实的生了一场病,太医说是着了凉,体虚,感染了风寒。
于是凤宁澜又不分日夜衣不解带的贴身服侍着。
出人意料的,皇后在这期间竟然没有再去找他们麻烦,皇帝去了几次,都是看了看龙旖凰的qíng况,然后妥帖的祝福几句就离开,柳千澄倒是经常去,名义上都是要帮凤宁澜的忙,还有就是她和龙旖凰好歹也是姐妹,共同伺候一个丈夫,近点心意也是应该的等等,凤宁澜对些嗤之以鼻,每每都给她划清了界限,不准她越过雷池半步。
整整病了两天,第三天,才有了好转的迹象,好不容易有了一点jīng神,她也不làng费力气继续哭闹了,凤宁澜喂她喝药的时候,她只是安安分分的躺在chuáng上,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没了红润,但是眼眸却如同黑珍珠一样,令人心慑。
乖乖喝了药,又进了些水食,下午龙旖凰从chuáng上起身的时候,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凤宁澜在一旁看着她硬是要坚持起来,皱了眉道:“你可以再多休息一会的,不要勉qiáng自己。”
“……我已经很好了,”龙旖凰走到梳妆台前,虽然身子穿了几层衣服还显得单薄,可是走的每一步都极稳,她坐下,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迟疑了一会:“母后在哪里?”
“应该在栖凤阁……我和你一起去。”凤宁澜急忙道。
“恩。”龙旖凰淡淡应了一声,压抑着心隐隐的疼痛,一面抓了梳子梳发,微微挽起,用金步摇固定住。
长长的金步摇从她的发髻垂下,摇曳生光,金色的凤凰镶嵌着红宝石,犹如泣血。
在栖凤阁的门口,龙旖凰才发现现场要比自己想象中的热闹多了,皇后在,皇帝在,凤暮紫在,凤义阳夫妇两在,柳千澄在,还有……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也在。
一群人围在一起说笑,中心全部是孩子。
凤宁澜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僵硬,龙旖凰扯了扯嘴角,却始终没有笑出来。
宫女看了他们,忙行了礼,然后进去通告,里边的气氛凝结一会,又恢复了些许,皇后准了她。
她和凤宁澜走进去,刚要行礼,皇后却笑着打断了他们:“旖凰,宁澜,你们来得正好,本宫正和皇上讨论给孩子起名呢。”她怀中抱着孩子,小小的,包裹在huáng色的襁褓里。
孩子不哭不闹,似乎睡着了,龙旖凰忍不住走近一些,一低头,就看清楚了孩子的面容,皮肤有些粉红,却水嫩嫩的,眉毛很淡,却很清秀,鼻子小巧得可爱,小嘴巴微微张着,跟一片小花瓣似的。
龙旖凰想伸手,却忍住了,现在皇后是典型的打了一巴掌再给点好处,她不能就此服输。
忍,必须要忍。
要是被皇后就此牵着鼻子走,今后恐怕覆水难收。
龙旖凰忍住不去看孩子,扯出一个淡到看不见的笑容:“名字,自然要起个好名字,不知母后有何看法。”
态度尽然的冷漠,面对自己的孩子也能忍到如此,皇后在心底暗暗的笑了。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一致投给皇后。
凤宁澜面带不悦,不冷不热的cha了一句:“之前儿臣曾听母后提起过,若是到了皇孙这一代,都是元字辈的。”
“是,就时元字辈的,”皇后轻轻拍了拍襁褓,低头温柔的看着熟睡中的小婴儿:“本宫想好了一个,原先就要同旖凰商量商量,好歹也是生母,总该有个意见,元乾,就叫元乾,怎么样?”
“朕觉得这名字不错,”皇帝和蔼一笑,道:“就不知太子和太子妃感觉如何?”
“元乾?”凤宁澜正要开口,却被龙旖凰打断,她冷笑道:“我不喜欢。”
皇后愣住了,但是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她明白此时龙旖凰还在气头上,硬碰硬是不会达到她预想的效果,只有先暂时给点甜头:“旖凰,莫不要这么说,你过来看看孩子,这么可爱……元乾是个富贵的名字,必将保佐他一生风顺。”
“不看,”龙旖凰别过头去,心中翻腾得厉害,眼睛有些红了:“祁寒,让他叫祁寒。”
“祁寒,”皇后皱起眉:“这是什么名字,皇太孙的名字岂可这样胡来,旖凰,别的事qíng本宫可以由着你,但是这件事qíng绝对不行。”
“旖凰,为何要这个名字?”皇帝较为冷静,他稍稍沉思了一会。
“没有为什么,就是要叫祁寒,没有别的为什么。”龙旖凰硬冷冷的反驳着。
祁寒,寒冷的意思,如同她的心一样,现在只有寒冷。
凤暮紫一下就呆了,平时她见惯了龙旖凰温顺的样子,现在一看生硬到寒心的她,就觉得陌生。
凤宁澜保持着沉默,似乎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
气氛开始僵硬,柳千澄在皇后的身边一直低着头。
凤义阳看看皇后,又看看坚定不移的龙旖凰,甚是虚弱的咳了两声,慢慢走到龙旖凰的面前,柔声道:“皇嫂,我很体谅你现在的心qíng,但是这也是规矩……你知道的,这皇太孙,将来可是皇储,母后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咳咳,皇嫂,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应该不会计较这点小事罢,”她回头看了看凤宁澜,继续道:“再说,今后你可以和皇兄再要一个,那个孩子,必定能长伴你。”
是啊,她龙旖凰是可以继续再生一个孩子,可是,再生一个,能弥补现在的痛吗?
“旖凰,本宫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也不能拿孩子说事,”皇后还是笑着,却抱着孩子走到她的面前,故意给她看:“看看,这孩子多可爱,传承了你的美貌,宁澜的气质,将来长大了,必定是非同一般,难道你就忍心给他起一个这样寒冷的名字么。”
龙旖凰还是受不了折磨,转头多看了孩子几眼,可是越看,就越放心不下,看了还不够,还想抱一抱……再不放手。
母爱是贪婪的,贪婪到她几乎失去理智。
“你抱抱他,你就会明白他有多可爱了。”皇后柔声细语,一步一步诱惑着龙旖凰。
龙旖凰抿了抿唇,慢慢伸出手去,手刚擦过皇后的衣袖,又赶紧放了下来,狠狠咬着牙,眼中几乎泛出泪光。
“不必了,”她怕自己心软,赶紧后退几步:“祁寒,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就叫他祁寒!”
“太子妃,你不要胡闹!”皇后厉声呵斥。
“我不胡闹!一个连自己的亲身骨ròu都可以弃之不顾,自己的孙子都不放过其利用价值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我!”龙旖凰咬牙切齿,双眼通红,已经愤怒到极致:“而如今,我辛辛苦苦把孩子生下来,现在连起一个名字的权利都被剥夺!母后,你究竟想让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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