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予鲤奶奶慢慢直起身,眯着眼,看着一脸惊恐退避的小姑娘。
前半句没听清,后半句倒是挺大声。
她就在想,现在的小姑娘还真是吃不起苦啊。
记得予鲤小时候生点小病,都是灌着中药治的。
那么小的一个娃娃,喝药的时候不哭也不闹,自己捏着鼻子,一憋气就把慢慢一碗苦中药全喝光了。
喝完,也没有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吃,只能往她小嘴里塞一块冰糖含着,去去苦味。
“我说,我不要药!”顾蓉蓉愤愤地喊。
这小破屋里,还真是一个瞎,一个聋。
“哦……”予鲤奶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了想,“那你……要不要针灸?”来这儿周理身子,也没多少办法可选。
“针灸调理月经挺好的。你别看我这店儿小,这小区里,附近好多大姑娘这方面有点问题的,都经常来我这调理,效果蛮好的。”
“也不是很疼,就刺进去的时候疼点儿。”
“唉,老啦,手不行了。”
说罢,老人摇摇头。
“针灸……刺进去?”顾蓉蓉听罢,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是啊。”予鲤奶奶点头,并喊了予鲤一声。
方才,予鲤一直在墙角洗菜,现在也洗完了。
奶奶和那个声音沙哑女孩之间的谈话,她也都听见了。
闻声,她乖乖从屋里抽屉拿出针盒,走到柜台前,拿出一把程亮的针。
“我、操……”顾蓉蓉看得眼都直了,“拿这玩意儿,往我身上刺?疯了吧?”
她也就在电视剧里,看那些个宫斗剧动刑的时候,才会有老嬷嬷拿着针往人身上刺。
刺的人面庞狰狞,被刺的人哭爹喊娘,真是够够的。
“孩子,这是针灸……”老人细细跟她解释。
予鲤手里拿着针,对着顾蓉蓉方向,眨眨眼,一脸的单纯和不解。
一个像狰狞的老嬷嬷,一个像恶毒的小宫女,简直没一个好人!
于是,还不等予鲤奶奶把话说完,顾蓉蓉直接转身走人,离开推拿店,甩上门,带着满身强烈的怒气。
予鲤奶奶愣了半天,才从门口收回目光,摸着予鲤脑袋,冲她笑,“你看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这样啊。真是莫名其妙的,还是我们家予鲤懂事。”
“好了,把针收回去吧。”
声音和蔼又温柔。
予鲤笑笑,点点头,将针放回了盒子,慢慢回到屋里。
而顾蓉蓉,又多了一回当时吃瘪、后来越想越气的经历。
她冲出推拿店,一时被青白的天光晃得有点晕眩。
……什么月经不调、什么开中药、什么针灸……老人一脸和蔼,冲她伸出丑陋枯黄的手;小姑娘一脸无辜,冲她亮出银晃晃尖细的针。可她脑海里,全是她们狰狞的面庞和恶毒的心思。
偏偏从头到尾,她都找不到挑刺和发作的理由。
妈的。
这家人都是怪物吧。
她用力地抹了抹被老人碰过的手腕,一脸嫌恶,想踹一脚坑洼路边的垃圾桶发泄,却又嫌脏地远离几步。
那儿脏水一地,蝇虫乱飞。
她逃离似地离开这个十分破落的小区。
这次,是真的再不想接触予鲤了。
☆、一夜春风来
*
巡礼一中,高二9班教室的清晨。
窗外梨花凋谢得日渐稀少,昔日枝上的美丽渐渐变成地上的脏腻。
教室里,前排的“小碎嘴”们啃着各自面包、喝着各自的酸奶或豆浆,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开展着她们的八卦讨论工作。
也不知道是因为“世纪大战”元气大伤,还是特殊新同桌的到来,还是二者兼有,总而言之,陆星芒最近安分多了。
前排“小碎嘴”们扯完学校里的新八卦,再扒一扒有点遥远职高里的八卦,就没话说了,只能继续拿予鲤开刀。
这个几乎浑身是谜、也毫无反抗力的小姑娘。
继续猜她到底是不是某大户小姐,如果不是的话,每天那一身名牌又是哪儿来的,和陆星芒,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过,这一天,“小碎嘴”阵容里又加一人。
看到坐过来、嘴里叼着片面包、两眼亮晶晶的林苏菲,几个人吓了一跳,瞬间噤了声。
半天才缓过来。
“副班长,你今天来得好早哦……”
林苏菲嘻嘻一笑,“我妈今天开始出差,家里没人准备早饭,就来学校吃了。”
“咦,你们在说什么呢?”
几个人说的话不那么上得了台面,眼前林苏菲又是副班长,其中一人就含含糊糊地回答她,“就……就说说予鲤的事儿。”
估计她刚才也听到了点,但是她们却没注意到她。
“哦,予鲤啊。”林苏菲眨眨眼,“她有什么好说的呀。”
“嗨,我们就在想……她家肯定挺有钱的吧。看她每天都穿那么好,长得好看到失真,眼睛看不见真是可惜了。”
“她家有钱?”没想到,林苏菲重复一句,脸上表情微妙,好像是……觉得好笑和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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