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想面对,可你让她去面对谁呢?
没有人。
她试了很多种办法,她为他画过画,为他写过歌,为他发过数不清的邮件,为他进行了千百次的祈祷。她透过每一个认识的人,想去结识他,她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渠道,想要与他成为“哪怕仅仅是朋友”的朋友。她知道他在这座城市,她抛弃辛苦置办的家居,千里迢迢地奔赴上海,只因为这里有他的气息。她想,或许离他近一点,她就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她内心的呼喊就会传递到他耳中。或许离他近一点,她恐惧不安的心就会回归宁静,只是没想到等来的是山呼海啸。
想一想,六百多个日日夜夜,她从未做出理智之外的事情。
她喜欢他,她痴迷他,她恨不得掏出一颗心来,把他的名字刻在心头。
她想很理智地喜欢他,她坚持了很久,最终还是无法做到。
这段时间她整夜整夜地失眠,可还是精神百倍地为他画画,她以为自己撑不下去的,却变得越来越健康。
她知道,身体上的健康,反而越发证明心理上的不健康。
如果不是时桥南,她永远都不敢把这句话放在脑海里播映。
第9章 第8话
一棵棵向后远去的树上披着冷色调的水质皮衣,枝丫上仅存的几片黄叶可怜兮兮地缀着随时会坠落摔得粉身碎骨的水珠,漫山遍野的灰色因云层落下的薄纱帷幕越发显得色调暗淡,毫无生气。
这是冬日的正常画面,也是林寂心底那片荒原的真实还原。
她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拼命流着泪,生怕一停下就感受不到活着的气息,只有哭泣才能证明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拥有悲欢喜乐、爱恨情仇。
车上人不多,仅存的几位乘客好奇地窥探着她。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并排而坐,妻子看着林寂与时桥南分别、上车,穷尽一生获得的睿智让她好似一眼就看懂了其中的故事,她同情地看了看林寂,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身边的老伴儿立马心领神会,轻轻拍了拍掌心中的手,夫妻二人羞涩地相视而笑。
这一切林寂自然不知道,她与他们同处一室,却不在同一个世界。此时此刻,她的世界里是漫天漫地的雨,从天之涯到海之角,无休无止。
她病了。她早该知道的,从时隔多年突如其来的痴迷,她就该知道她不是陷落,而是病了。她并不排斥因白石而病,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只是理智与情感的割裂让她觉得自己被骗了,被那个看似潇洒的如风一般的女子骗了。可她能把她怎么样?她是她某种时刻、某种信念、某种理智的化身,难道让她对自己开刀吗?
多少年来,她从不觉得自己的生活信念有任何错误,她知道自己的思想不完美,自己也不会是什么百分百的人。人无完人。她相信人生需要快乐至上,只要在道德与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你可以竭尽所能地享受你可以享受的人生,她做事一向是开心就好。
文棋曾说林寂很伟大,多少含了几分戏谑。林树是可以冷冷静静地讲道理讲得你哑口无言的人;文棋是不善讲道理但善于用感情征服的人,可以噼里啪啦地展开感情攻势;而林寂是真正的“神人”,她厉害起来道理都不讲,我开心我愿意我最大,你不要跟我讲道理,我就是道理。然而,她并不是无理取闹,她总是可以把她的道理说得别人一愣一愣的,让人觉得好有道理,无法反驳。她并不觉得这有问题,毕竟人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可以给她讲道理,却无法给她做出选择,人生幸福与否,只有当事人知道,她没杀人没放火,她只想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仅此而已。
在她二十八年的人生里,这是第二次对自己产生怀疑。第一次便是第一次恋爱时,她怀疑自己的单身主义正确与否,因而随随便便把自己交付于那个人。而这一次,她对自己的整个人生、整个人生观都产生了怀疑。
她拉开玻璃窗,寒风卷着雨丝打在脸上,雨水冲刷了泪水,决堤的感觉酣畅淋漓。她靠在窗边,闭上眼,任由思绪从脑海抽离,徒留一片空白。
公交车走走停停,陆续有人上车下车,洞开的车窗引起乘客的些许不快,但对于闭着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林寂,他们竟然都意外地选择了包容。生不易,死不易,懂得生活艰难的人,往往更容易宽恕。
公交车最后一次停靠,车里已经只剩林寂一人。售票员阿姨看到林寂仍旧没有下车的意思,过去推醒她:“姑娘,终点站到了,下车吧。”
林寂愣怔地睁开眼,四顾茫然,这才意识到自己恍恍惚惚中忘了下车。她道了歉,赶紧下车,走出停车场却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林寂的记性很好,到过的地方虽然记不住地名,但总会有印象,而手机地图的使用让她成了一个对地理方位一无所知的伪路痴。这里她没有丝毫印象,是个全然未知的所在。
她打开手机想要查看方位,看到屏幕上满满的都是文棋发来的消息,无一不是在吐槽某位漫画家大大。若是在平时,林寂那颗八卦的心必然蠢蠢欲动,可现在她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林树打来了两通电话,估计因为她没接,又发消息让她看到后回电。
母亲也发了几条消息询问她天气如何、工作忙否,让她注意添加衣物,客套而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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