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外面的窸窸窣窣声越来越清晰,想必蟑螂已经蔓延到了卧室。很快,她听到耳边有了动静,她怯怯地偷眼看,借着从衣橱门缝透进来的光,她看到自己肩膀上正趴着一只三四厘米长的蟑螂。她张大了嘴,刚要叫,就感觉到身上有虫子爬过。
她已经叫都叫不出来。她闭上眼,不敢面对现实,紧紧抱住自己瑟缩在角落里。
不知过了多久,林寂几乎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在耳畔响起,林寂一个激灵,像是走在黄泉路上突然感受到了阳间的气息。
就在这时,衣橱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明亮的光线入眼,逆光勾勒出一个熟悉的人影。他像一座山,挡住了涌向她的滔天巨浪,又像一条河,挽留住了义无反顾流走的生命。他是春天的风,一经出手,四季无悔。他是几万光年外的星,穿透黑暗,在这个宇宙暗箱里凿出一个个通气孔,带来空气和光明,千里寄余生。
林寂愣愣地望着他,望着望着,忽然泪如泉涌。
他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拉过来……
白石还在挣扎,想要挽回林寂,但林寂坚定地跟在时桥南身后,闭上眼不去理会白石的花言巧语。渐渐地,白石从时刻环绕在她身边变成了偶尔出现,继而化作了单纯的声音立体环绕,再然后就彻底退出了她的生活,她再也听不到那些或温柔或愤怒的声音。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她工作上的瓶颈。故事分明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可是像被一个屏障隔断,无法流于笔端。起初她为此焦急不安,甚至时常因为突然而来的思维断片而暴跳如雷,可是除了吓坏了两个助理,一无用处。情绪暴躁到极致,她撕毁了无数草稿,然后躲进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头嗷嗷痛哭。
那段时间,时桥南不得不时常出现在她家中安抚她。他也曾提出让她入院,却被她断然拒绝,她可以接受治疗,却无法放弃工作。她说,这部作品是献给他的,她不能停。
然而,当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的思维也渐渐停止了一般变得迟缓。她对一切东西都渐渐失去了兴趣,她开始长久地静坐,经常可以看着一朵花静静地坐上一整天。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工作毫无进展,文棋不得不以她生病为由强制性地暂停了漫画连载。
林寂本身却没有停止工作。她每天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从早到晚画着分镜,却经常一天也画不出来一张。她为此更加暴躁,看到什么都可能大发雷霆。
家里的东西换了一茬又一茬。突然有一天,林树回来,她开心地拿着新画的分镜跟林树炫耀。林树并没有在意,他倒了一杯水,边喝边听林寂说话。
林寂说:“前两天看到电视上播放上海书展的新闻,看到我认识的漫画家举办签售,我就想,虽然我是蒙面漫画家,可是画出好的作品也是我的梦想。没想到,这么一想,思绪就水到渠成一样都通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思路通了,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了色彩和生机。
林树看着她像一阵风一样围绕在自己身边,笑道:“看出来了,你整个人都活了。”
林寂傻乎乎地笑起来。
她的工作效率一下子又回来了,下笔如有神,唰唰唰就能迅速画出一沓分镜稿,不满意就撕掉,满意了就打电话给文棋让她来看稿。每一次文棋都是一言难尽,故事已经完全背离了林寂的故事风格和初衷,渐渐从林寂特有的轻松感的黑色幽默彻底走向了恐怖的不归路,她不得不直言不讳。
她说:“林寂,我觉得你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你现在是在钻牛角尖,这个故事根本不是你最初跟我讲的那个,这是另一个故事。”
林寂抢下画稿,边整理边生硬地道:“这就是我的故事!变的人是你!自从勾搭上大神,你就看我什么都不顺眼!”
文棋知道现在根本没法跟她讲道理,只能耐心地道:“我没有变,我永远都是你的人,但你好好想想,以前我给你提意见你都会认真思考的,现在我稍微说一句不好你就生气,变的人到底是谁?我知道你现在生病了,所以我希望你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然后我们复刊,杀他个片甲不留,好不好?”
“是不是大神说了我什么?”林寂突然瞪着文棋。
“关他什么事?”
“那是白石和张可人对你说了什么?”
“说什么?”
林寂垂眼思忖片刻,鼻子里喘着粗气,像是想起了什么令她十分气愤的事情:“他们一定做了什么!张可人现在就想落井下石报复我,白石也对我恨之入骨。”她突然神秘地凑过来,“我跟你说,我昨天去白日梦想家买蛋糕,看到张可人偷偷给喵姐钱,两人窃窃私语,喵姐对我的态度也十分古怪。她们以为我不知道她们给我下药?我一进小区就把蛋糕扔进了垃圾桶。”
“……”
“那天叫外卖也是,那个小哥边打电话边敲门,我一开门他就迅速地挂了电话,一脸心虚。”林寂冷笑一声,“他以为我不知道他跟谁打电话呢?一定是跟张可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暗中交易。所以,我就机智地把外卖扔了,另外让我哥下班给我带饭回来。”
文棋不得不把这些情况汇报给时桥南。
时桥南再次见到林寂时,也发现了林寂的这些情况。她渐渐恢复了她特有的灵动,却变得敏感多疑,任何人只要稍微露出犹疑的神色或者“可疑行动”,她立马会将其划入敌方阵营。时桥南不得不白天将林寂接来医院,下班时送回家交给林树。
52书库推荐浏览: 湫山夏石 现代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