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方才的玩笑不是他开的。此时此刻,他的神情无端认真起来。
卿如是感受到他过于灼热的视线,抬眸与他对视。
两人默了须臾,月陇西先开口道,“这妆容有点难看。”并咽下了谎言的唾液。
卿如是这才明白他在看什么,摸了摸脸,皱眉道,“是皎皎给我上的妆,时间弄得太长,我都快要睡着了,弄完了我也没看。我娘说挺好看的。”
月陇西摇头,郑重道,“那是你们女子的想法,身为男子,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这般妆容并不会挑起男子的任何旖旎心思。我劝你还是在见到乔景遇之前,擦掉为好。”
“生不起旖旎心思?头回相看,我要他对我生旖旎心思做什么?”卿如是皱着眉头,笃定道,“如此甚好,那这妆便更不能擦了。”
“……”月陇西一时不知该喜该忧,顿了下,若有所悟道,“你……不打算与他好生相看?”
“倒也不是。只不过我平生最烦这些东西,懒得弄。况且,是去相看,又不是去见心上人,那般注重这些做什么。我也想不出自己会有谈情说爱的心思。”卿如是蹙蹙眉。
忽而,她想起了月一鸣,便道,“有心上人的人,尤其是那种将心上人藏一辈子都没说的人,行事作风会……怎么说呢,就瞧着挺傻的罢。”
月陇西:“???”
诛心。杀人般地诛心。
月陇西气了。
不知挣扎了多久,方从这句诛心之言中挣扎出来,凝她片刻,终于狠下心还击,他慢条斯理地道,“我觉得,不知道别人中意自己,活一辈子都没看出来的人,更傻。”
卿如是想了想,竟然点头了。
她,竟然点头了??
她认真附和道,“那也要看情况的,若是另一方表现得不够明显,的确可能让人看不出来。我娘跟我说,以前我爹这人内敛得很,不知道怎么表达这些劳什子情情爱爱,她也就全然没看出来,若非被旁人戳破,他们也不会有我。”
月陇西笑得淡淡地,“对,也要看情况的。就还比如说,有些人天生就在这方面缺几根筋。”
卿如是再次附和。
两刻钟后,马车停下。月陇西先下了马车,瞥见不远处负手立在廊桥下的乔景遇,收眼,回身接卿如是下来。
卿如是不用他接,身手矫健地从车沿处跳了下来。
她张望一番,也不知哪个是乔景遇,便问月陇西道,“人呢?你送到哪儿去了?”
月陇西拉住她的手腕,“走罢,我带你去。”语毕,径直朝着乔景遇站的地方走过去。
乔景遇望着朝自己走近的两人,懵了:请问……我现在是要在和姑娘相看之前,先请个世子安吗?
第三十一章 三个人的相亲(?
一位是世子爷, 一位是姑娘家, 无论是哪个, 乔景遇如何都不能等着人走到自己面前来,只得先他们一步迎上去。
卿如是瞧见廊桥下有一名向自己走来的男子,便知是乔景遇, 她不动声色地去拂月陇西的手。
但没拂开。
她的不动声色瞬间就成了两人的拉拉扯扯。
最后月陇西松开了她。这一切也已然落入乔景遇的眼中。
月陇西淡笑看她,“人多, 怕你走丢了。我将你送出来的, 总要确保你的安全, 届时再平安将你送回去。”
卿如是:“不用你送,你回去罢。”
月陇西:“那怎么能行, 做人要有始有终。”
卿如是:“……”
语毕,乔景遇也走到了面前,先朝月陇西施礼,再朝卿如是见礼。
他本人生得比画像上的还要俊美几分, 一开口嗓音更是清朗,“许多年不见了。如是,可还记得我?”
卿如是回礼,想了想, 点头, “隐约记得些。也听母亲说过,幼时你来府中听父亲讲学, 我总爱抱着砚台给你磨墨。”
乔景遇的脸上浮起笑意,想要说些什么, 侧眸看见旁边还杵着一个月陇西,且正笑吟吟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别有深意,却分明眉梢眼角俱是和善。
这眼神什么意思?他这么一琢磨,想说的话就又都憋了回去。
无人说话,月陇西就接了话,他故作沉吟一番,补充道,“我也记得你,比她要清楚些,一直知道扈沽有乔景遇这么一号人。”
乔景遇:我现在该说什么?要不要感谢一下世子爷的记挂?
思考片刻,他拱手回应道,“几年前离开扈沽的时候,景遇曾去拜访过月将军,见过世子。”
月陇西瞧他一眼,没理他。
乔景遇:做人好难。
登时,三人谜一般地沉默了。
月陇西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将折扇落在掌心敲了敲,“怎么?你们两人且继续聊啊,当我不存在就行。”
廊桥上传来公子小姐猜中字谜后的起哄声,几人同时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乔景遇默了默,没憋住,委婉地提醒,“世子难道是想要与我们一同游湖赏灯?”
月陇西仿佛听不懂他话中深意,故作惊讶,随即笑吟吟一叹,勉强道,“也好。今夜风凉,多个人同行,多一份温情。你们说呢?”
乔景遇:“???”
卿如是:“……”不想说。
华灯阑珊,渔火幽幽,江岸边传来悠悠琵琶声,随风送入耳。桥上人来人往,疏密有间,或嬉闹或低语,皆着艳裙华裳。周遭灯火迷离,五色琉璃瓦,金银镂刻钟,湖光相映,影色斑驳,贵而不俗的景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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