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娴想了想,笑道,“其实说到道别,真的没什么可道别的,越道别,越走不了。”但她还是去了,各个地方,除了,不见陶榭安和陶梓斓。
她又去听了一出戏,点了当年的糕点,绿玫站在她身边替她挡着风,她将冰冷的手从滚烫的手炉中抬起来,拈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奇怪的皱皱眉,居然没当年好吃了,索性也不再吃,换了个姿势听戏,还不慎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也没见到陶榭安在她身边言笑,“醒了?”只是绿玫替她披上了一件大氅,“公主累了?”
赵若娴就笑了,“还好。”她其实既期盼着不要来,又盼着和当年一样,非要说哪种情绪多些,那还是不要来罢,来了,就连当年的记忆都被侵蚀掉,没意思了。
她偏偏头,”我想去陶府看一看。“
绿玫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的笑,“公主爱走动是一件好事,只是……这么故地重游总有一种不回来的感觉呢?”她在试探。
赵若娴感叹,“可能这辈子真的没机会回来了吧。”不顾她诧异的眼神,赵若娴拉着她离开,将咿咿呀呀的戏文声留在原地,“走吧,下一站地,陶府。”
她是去上香的。
三柱清香点燃在陶氏祠堂,陶榭安尚未来得及将这里改动,先祖灵位也不好擅自搬移,于是就派了人照样清扫,有一个有些傻傻的小孩子在这里洒扫多年,看到她还是一句,“少夫人!”
少夫人,赵若娴笑,“我来上香。”
“那少爷呢?”
“他忙。”
赵若娴净了手,抽出三柱清香点燃,拜了三拜,不偏不倚放在正中央,双手合十,双膝跪地,“爹、娘,儿媳赵若娴回来看你们了,自己,没和榭安一起,你们在天有灵怕是看得分明,儿媳输了,爹,您说的对。”
她深深叩首,“既然答应过您,不离不弃,于他,坦途相照,可忘记说,若是我自身耽误他的坦途又该如何,儿媳作此决断,怕是您二位也会理解,希望你们在天有灵,多多保佑他,儿媳无能,只能送到这里了。此拜,无悔,有憾。”
陶源为了陶榭安甘愿舍弃生命,陶母为了丈夫也甘愿舍弃生命,她赵若娴照样也敢。只是她不是死亡,而是永永远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公主还要去哪里吗?”绿玫看见天色已晚,赵若娴却没有回宫的意思。
她顿了顿,“我们去……一个地方吧。”
出门左拐不远处,就是一个简陋的棚子,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陶榭安的地方,那个时候自己还带着毛毛躁躁,陶榭安还腼腆的跟个小姑娘一样。
“走过路过别错过,陶氏萝卜,煲汤炒菜干吃皆下饭,包您有了一根想要第二根,多多益善,多多益善,来来来我这里也能发了嘿。”
她想起自己当时的勇气,带着对这个世界设定的不满,带着对陶榭安这个古代男子的傲气,带着一腔热情,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往他身边一站,也不知道是就此闯入了他的世界,还是他从此定格在她的心里。
无所谓,反正现在结局都是如此,她走过去,还真的有一棵沾染泥土的萝卜躺在地上,赵若娴弯腰拾起,单手举起来的时候大氅有些沉重,压得她胳膊有几分疼,“走过路过别错过……”说不下去,哽咽出声。
当年排着长队的人呢?在对她喊打喊杀吗?绿玫含了一包泪盘腿席地而坐,望着她,“公主!公主!我买了它!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我要陶榭安……”她抖着双肩,萝卜砸在脚边,“我要我的榭安回来啊……”
一主一仆,一站一坐,越哭越大声。
下雪了。
赵若娴坐在院中,让绿玫去摘寒梅上的雪水回来泡茶,算算日子,就是今天,这几日陶榭安来了几次,都是隔着屏风,她不忍心见他,又彼此按捺不住,只好选择这种方法,就当看不见面容,便不用那么舍不得。
赵若娴望着绿玫的背影消失的时候,忽然生出了一种史无前例的孤独感,院落中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夹杂着伶仃苦涩的寒意,扬起白雪。
她不知怎么就想起刚刚嫁给他的那年冬季,两人不怕冷一般双手交握跑到雪地里,相互扬着细雪,洋洋洒洒铺满一身,冻得鼻尖通红,陶榭安双手捧上她冰冷的脸颊,然后缓缓吻下,耳尖还带着可疑的红色。
那样少年的年纪,她总是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帮他转圜一些事情,帮他打算一些事情,而她的报酬,只需要两人忙碌一天后彼此相视的那一笑,陶榭安寡言,却总是笑的温温和和,她要的多么少啊。
末代皇后,她的母后她的嫡母说过,要么做天下人的开明君主,要么做一个人的昏庸帝王。两相权衡,她选择前者,所以哪怕自己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怨过没有恨过九五之尊的那个人,那个回不去的,陶榭安。
“警告警告,伤心值已满,自杀通道开启。”金属音许久没有响过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还是什么请客吃饭,那样好的时光,那样无忧的时光,回不去了。
顿了顿,系统娇俏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若娴……真的要走了?”
赵若娴偏偏头,笑出来,“哎。”
这里没有人,她算着时辰让绿玫出去的,她也该离开了,便没什么避讳的,对着空荡荡的庭院,也想说几句话来听听,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一份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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