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起来,华轻雪心里不得不佩服起丰乐楼的掌柜。那位掌柜,不管心中再惶恐再痛恨再厌恶,面对来店里的辽兵,他总能摆出一副和煦的笑脸,哪怕那些人每次去都不付钱。
人为了生存下去,总要抛弃一些东西……
晚上,华轻雪和李景楠挨着热腾腾的炉子吃包子。
两人都是好久不知肉滋味,吃起来一点也不客气,大肉包子一个有巴掌那么大,华轻雪和李景楠每个人都吃了足足两个,又灌了半碗稀粥才算罢了。
大约是好久没吃得这么舒服过,华轻雪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她乐观的想着:幸亏她和李景楠两人,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孩子,这肉包子偶尔也是吃得起的,若是寻常成年男子,不吃四五个下肚怕是饱不了。
老天爷就是喜欢这样行事,在你苦苦捱着的时候,总不至绝境。
天无绝人之路,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第二天,两人都睡到日上三竿。
醒是醒了,只是谁也不想动弹,就这么挤在被窝里说着闲话。
“你今天还洗衣服不?”李景楠挨着她问。
“今天不洗了,这寒冬腊月的,衣裳不像天热时换得勤,原本就没几件。”华轻雪惺忪着双眼慢慢说着。
这话不假,有钱人家自有丫鬟婆子洗衣裳,穷人家连件换的衣裳都没有,更不要说拿出去给外人洗。
华轻雪之所以能接到一些洗衣裳的杂活,全是仰仗严大娘照顾。
“那你今天还出门吗?”李景楠有些不安的瞧着华轻雪,他还记得华轻雪昨天出了一趟门,回来后心情就不太好。
华轻雪摇摇头,“今天用不着出门,我昨天已经买好了米粮,加上严大娘送给咱们的剩菜,足够对付一阵子的了。”
李景楠的眼珠转了转,有些怅然,“……那……我们今天做些什么好呢……”
他是太子,又是皇帝的独子,课业一直都被排得满满的,早上学习四书五经,下午学习骑射武艺,晚间还要练一个时辰大字,他从来没有为日程安排发过愁。
初到任丘时,他与华轻雪光顾着为衣食住处操心,而后着急打探消息,如今戒备越来越严了,他被华轻雪拘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心里头发慌。
他想找些事情给自己做,哪怕扫院子也是好的,就怕闲下来胡思乱想,越想越惊惶……
李景楠这边闷头想着,那边的华轻雪心里也是一片怅然。
——洗衣裳不是长久之事,先不提这活计时有时无没个准,就说自己这双手,裂开的口子已经开始发炎,偶尔碰一下都火辣辣的疼,更不要说下水洗衣裳了。
原本,华轻雪想去酒楼帮掌柜的算个账,算账有单独账房,不用抛头露面,女儿家也是能做的,但是那样一来,华轻雪免不了频繁进出酒楼。
大辽的驻兵刚刚被发派到此处不久,军官还没来得急约束下面的人,这时是最容易出乱子的,且出了乱子也没人管,昨天那一幕就印证了这些……
既不能出门,又要想办法糊口,华轻雪的心情十分郁结。
就她的认知来看,当一个地方被另一方势力忽然占领,头一年通常是最乱的时候,因为原有的规则和次序被打乱了,这种摩擦一直会持续很久,短则三五年,长则数十年,直到新的规则与次序建立起来,这个地方才会真正回归平静。
而她对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一窍不通,没有生存技能,还要带着一个孩子过活,其中的艰难不言而喻。
华轻雪唯有期盼,那位传说中的傅将军快来营救太子,顺便……捎上她吧。
“今天我们煮茶吧!”
华轻雪的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连带着眼睛也亮了几分,“要是好喝,咱们可以托严大娘放在酒楼卖!”
被窝里的李景楠立即一脸鄙夷,“你连饭都做不好,还煮什么茶啊……”
华轻雪一点也不介意被李景楠奚落,“我又没下过厨,凡事都有头一遭嘛,再说后来我也有进步,我看你全吃光了。”
李景楠抿了抿嘴,那是他饿坏了好么?
每天都是稀粥馒头,好不容易有一顿清炒小白菜,他当然稀罕得很。
可是呢,华轻雪不知道要择菜,李景楠更不知道,整颗整颗的小白菜在锅里搅和,最后外面糊了,里面还是生的,盐也没有完全化开,有的菜叶子上还沾着盐粒,一口下去咸死人,实在吃不下去了,扔掉又舍不得,华轻雪就倒回锅里加了水,清炒小白菜变成了水煮小白菜……
他们两人总结出来,煮比炒要简单,于是后来要吃什么菜,直接扔进粥里一起煮……
这些事情,对他堂堂一国太子而言,实在太难以启齿,于是李景楠不吭声了。
华轻雪很有兴致,继续说着:“昨天回来前,严大娘给了我半截冬瓜!冬瓜那么大,反正一两顿也吃不完,正好用来做冬瓜茶……”
李景楠忍了忍,终于开口问她:“你以前做过吗?”
“不记得,但我感觉应该没问题。”华轻雪信心满满。
李景楠闻言,小包子脸上鄙夷之色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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