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丰听罢蹙眉问:“你确定糊弄得了她?况且你一个孤儿院长大的,遗传性少白头……何以证明呢?”
厉桀一摊手:“诶呀别在意那些细节啦!小湉这样你看得下去?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交给时间,让时间去慢慢抚平她的负罪感。如今……咱就当解个心焦吧!嗯,就按我说的来好了!”
其后他们果然按着厉桀编排的套路演了通。再后桑湉果然渐渐释怀了。然此刻默默望着她跪伏于厉桀膝头的背影,星野丰始知,她自个儿给自个儿套上的枷锁,从未解下过。
一只大手轻抚在头顶……
桑湉猛地扬脸看厉桀,下一秒,她忽而闪亮的眸光又忽而寂灭了——厉桀仍旧木呆呆坐着,眼珠不动手未抬。
“湉酱。”星野丰讲了一天课,这会儿他微哑的嗓音好似众水之声,平定,柔暖;原本的惊惧与忧怒亦消弭于无形:“起来吧,”他说,“跪久了腿会麻。”
桑湉听话地起身,鞠躬,问好。阳光穿过蓝楹繁茂的花叶罅隙星星点点洒在二人头脸上,星野丰静静凝视着她,问:“有没有受伤?”
桑湉摇头说没有,又鞠一躬:“很抱歉让您挂心了。”
星野丰叹口气。时近夏初,天一晴气温就呼啦一下升上来,星野丰脱下深灰色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指了指另两张藤椅,说:“坐吧。”
随即他把领带也拉下来,衬衫扣子亦解开一粒,分明蛮家常的样子,却透出许多的疲惫。
桑湉问:“您要不要喝点水?”
星野丰说不用,谢谢。尔后是一小段沉默。
桑湉垂着睫,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从小她就顶憷星野丰这样,长到十八岁,她可以以一敌众了,也还是憷。
好一会儿,星野丰才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桑湉。
文件夹里是一沓打印纸,起始是诛祭会的百年建会史,然后分别是其名下所有先兵企业目录与概况,已故六代目会长简介,如今七代目会长简介,会长代行简介,近十年暴力大事件摘要,近十年涉嫌重罪指控摘要。
星野丰不愧是老师,时刻不忘划重点,先兵企业目录与概况里,VERTICE株式会社和H市海钓俱乐部,不仅用红色字体打印,下头还有小横杠。
现任七代目会长宫崎岒和会长代行宫崎屻的名字,也是用红色字体打印。
桑湉一页页翻看,视线最后停留在宫崎屻那一页。
年龄,身高,血型,一寸免冠照片,求学与会内任职经历……不可谓不详细。
底下尤有大一号斜体字标注:八代目会长指定候选人;东京都公安委员会长期监控对象。
还要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
星野丰把这么一沓东西给桑湉看,用意不言自明——离这个危险人物远一点!
夕阳西下。湛蓝如洗的天空不知何时聚拢了大片大片染了霞彩的云朵。一阵风过,云朵涌动,亦有无数蓝楹花簌簌飘落。
缤纷花雨中,星野丰凝神望着垂睫不语的桑湉,几不可闻的一叹。
唉,姑娘大了奏是操心呐!
是在早餐时,星野丰例牌潜到星野薰的INS查探女儿动态,不意看到星野薰最新转发评论的一条视频。点开一瞧,星野丰当场就奓毛了!
在日本,桑湉竟然敢众目睽睽下打架!
她是家里饭吃腻了,想去尝尝牢饭吗!
她不要前途了?她是疯了吗?!
而星野丰不瞎,给桑湉撑伞的内个、被一堆黑西装簇拥的小白脸,他那些随扈的穿戴、举止、胸牌,作为一枚日本人,一望即知其是雅库扎。
几乎第一时间,星野丰想到了前阵子找上桑湉的VERTICE株式会社,彼时他打听过亦记得,VERTICE株式会社是诛祭会的先兵企业。
星野丰当即一通电话打给上次帮他查VERTICE的朋友,请对方尽快把诛祭会的资料报给他。
在线等的结果是,原来H市海钓俱乐部亦是隶属诛祭会。
再仔细回想一下那次出海前后桑湉的行程,星野丰基本可断定,桑湉必是在那次出海时,遇到了内个撑伞的小白脸。
强抑住胸腔一口老血星野丰拨桑湉手机号。第一遍对方通话中。
星野丰马上猜到桑湉八成在与自家女儿通电话。等待她们结束通话的过程里,星野丰冷静下来,第二遍拨打桑湉手机号桑湉接起后,他只是让她带上美杜莎来吃晚饭。
终究是自小看大的孩子,从桑湉答应时毫不犹疑的爽快劲儿,星野丰晓得他的猜测没有错——这俩鬼丫头,一准儿刚刚通完气儿!
同样他还晓得桑湉素来是个毋须苦口婆心规劝,抑或疾言厉色地制止,自己就懂取舍的明白人。
她克制,理智,克制理智到连青春叛逆期都不曾有。
她是从孩童一下子跃入了心意荒凉的成年。朝如青丝暮成雪。
这样,他不由又开始心疼她。
又一阵风拂过,又一阵花雨簌簌落。桑湉抖了抖打印纸上的蓝楹花,复掠了掠额发。
重新抬起眼睫的她,乌幽幽眼底是渗不出一滴水的静,漫天霞彩给她金相玉质的菱形脸镀上一层柔润的光,此时的她分明是极美,却比肃寂还肃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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