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停_口红吊兰【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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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她才不会像某些钓手那样大现特现大说特说——嗯,这也是套路。这才刚开始。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钓鱼了。”抛饵入水,桑湉淡淡道。

  这一饵是试水深,铅头钩带着五只T尾小软鱼缓缓下沉,她控轮的姿势从容不迫,也没看镜头或Da|vy,完全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

  “你父亲爱钓鱼?”Da|vy问完自己先笑了。这不是废话吗?但观众需要这句话,他觉得。

  桑湉说是的。她嗓音本就低,今天戴的防风帽上还连着厚面罩,面罩又已被雨打湿,话声难免有些嗡声嗡气的。单手将面罩摘掉,防风帽衬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菱形脸,白皙清透仿佛绽着光,镜头里也精致小巧不过一巴掌。佩德罗娜式下巴正中那道浅浅的沟儿,却仿佛盛着满湖飒飒的风雨。

  Da|vy凝视着她:“你真成年了?”在西方人眼里东方女人好像不老的妖精,四十岁都可充少女,桑湉若非个子高、气场又太凛冽,告诉Da|vy她十二三他都可能信。

  桑湉弯弯唇,“你是在夸我吗?是的。谢谢。”

  饵探到湖底了。跟记忆里的深度差不多。桑湉张弛有度地回轮收饵。

  Da|vy问:“你父亲以前都带你去哪儿钓过鱼?”

  “很多,那时年纪小,也记不太清了。印象最深是圣约翰河——我在那里落过水。”

  “然后你没有恐水?”Da|vy笑着问。

  桑湉也浅浅笑了笑:“没有。我父亲告诉我——与其恐水,不如战胜水。”

  又抛了两次饵,桑湉开始正式作钓。Da|vy不再提问,架着机器安静纪录。

  雨下得愈发大,桑湉和Da|vy都把防雨外套的风帽拉好扣上,风帽帽檐如同雨达,在二人眼前铺开一帘密密细细的水流。

  Da|vy时不时抬手薅把脸,桑湉却除了抛饵收线抛饵收线抛饵收线压根儿不在意脸是不是溅到雨。天阴霾得不像话,她因而没戴偏光镜,卷翘的长睫毛一旦凝了水珠,她就轻轻地眨眨眼,眨掉它。

  透过摄像机镜头,Da|vy觉得她明明全神贯注,但并不显得紧张。

  她且不完全用轮子控饵,钓线时而紧时而松,Da|vy观察良久得出结论:她主要控得是钓竿。

  这令Da|vy不由忆起桑湉昨天的致辞,她感谢得是她的运气和体力——她还真是谦虚啊!Da|vy想。

  他见过不用轮子控饵的高手,举世不出二十人。

  贝诺勒尔湖五月十二日,当地时间上午七点二十五。

  鱼线传来清晰的咬口。桑湉回轮收线,亦提亦纵,猛然刺鱼。再不疾不徐继续收线。

  随后墨黑路亚竿高高扬起,成一弯华美弧度,桑湉面无表情继续收线,旋即一条鱼摇头摆尾地挣扎着被带离水面。

  这是桑湉今日的第一条渔获,小嘴鲈,重3.13磅。

  ☆、第 8 章

  3.13磅的小嘴鲈,无论如何不算大家伙。但这是五月初春的贝诺勒尔湖,刮着劲风下着雨,水温不超5摄氏度,又是远离岸边的深水区……能有咬口就不错了。

  戴维很惊喜,惊喜之余仍不看好这里作钓场,犹豫再三他问桑湉:“不去别处看看么?”

  桑湉正抛下一饵,闻言微微笑了笑:“这里蛮好,再钓钓。”

  北风呼啸着阵阵过,雨不似适才那般大,却裹夹了细碎的小霰粒,吹落人脸隐隐地痛。

  湖面起了不小的浪,老LOWE随波上下左右地颠簸。置身如此雨疏风骤波诡云谲的自然环境中,人很容易因为自身的渺小,生出本能的畏怯。

  戴维就颇有些儿紧张,缩坐在副驾驶位上,艇身的每一次摇曳他都要下意识拉拉安全带。

  再看桑湉,她重新蒙好已湿的厚面罩,一腿直立一腿屈起跪在驾驶位里头,不断重复着抛饵收线抛饵收线抛饵收线的动作,已足有一刻钟,却既不害怕也不焦躁和气馁。

  其实,风浪大也有风浪大的好,原本需时不时开动一下路亚艇换钓点,这下全省了。

  鱼线忽然再次传来清晰的咬口,这次五只T尾软鱼饵有三只中了鱼,都是小嘴鲈,跟第一条差不多重,平均3磅过一点儿。

  将鱼扔进活鱼舱,桑湉难得情绪外露吹了声口哨。她就说嘛,她选得这种饵,全长不过4英寸,翠绿饵身闪着荧荧的光,游蹿于寒冷的水深处,摇摇摆摆病病歪歪,活脱一顿色味俱佳的美餐,对没什么猎食经验又饥肠辘辘的小鲈鱼来说,诱惑几乎是不可抗拒的。

  饵又双叒抛下去,很快又中了两条鱼,还是小嘴鲈,这次愈发瘦小了,两条加一块才4.01磅。

  戴维几乎啼笑皆非了:“你打算一直钓小鱼?”

  桑湉反问他:“有得钓还挑?”

  露在面罩与帽檐之间的一双长眼睛,此刻戴维近距离看方发现,她眼窝在亚洲人里算深的,眼尾极纤秀,看人的眼神一点不锐利,反倒静静的。然而她确定没戴美瞳的眸子太黑了,乌沉沉似有无限玄机与吸力,又有光熠熠潋滟地闪烁,仿佛晴夜里映着贝诺勒尔湖的星子。

  戴维下意识地挪开眼,心里一瞬想起一句话:风暴的中心总是最为平静的。

  好吧,他明白昨晚连他在内的一群男人们,为什么会在她的淡淡目光扫视下集体噤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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