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湉忿忿想,混蛋!信不信我一拳怼死你!
然而真的尚未到翻脸的时候,她若因他嘴贱就揍他一顿貌似也有点儿恃强凌弱。
由此五指紧了松松了紧,桑湉继续按捺着情绪。
去取水的草翦这会儿总算回来了。
不过草翦放下水即刻又匿了。两名摄像师,亦诡异地迟迟没有再现身。
双臂高扬宫崎屻正式地宣告:“好了,放松点,我要开始了。”
于他这种刻意晦暗不明的措辞方式桑湉心里恨透了,视线却不由自主盯牢他动作。
暗礁区,向来是石斑最喜的栖身地,但也极其爱挂底。是以抛竿的讲究非常多,比如鱼线和竿的角度要尽量保持在90度,鱼钩下潜泳层时,亦须轻轻地斜曳……
而生流日,下午两点四十五,小潮回落潮高不出1.25米。此处又是潮目区,这时分水流回波石斑相对会活跃,由此桑湉断定宫崎屻必是一早做好了打算,先前看似随口凑趣儿要钓鱼,不过幌子尔。
两点五十五,阿波漂轻颤,宫崎屻沉着握竿静静等待着。等阿波漂再颤、再颤,直至猝然坠了坠,方缓缓收鱼线。
石斑是这样,吞饵前必先闻一闻,闻完再尝尝;钓饵浅浅入口后,还要品一品,待彻底咂摸出味儿了,它才最终往下咽。
所以钓石斑看阿波最忌讳心急,一定要似宫崎屻这般,沉住气。否则那狡狯的家伙分分钟逃走——鱼里头,石斑智商真的蛮高的!
母线收至一小半,宫崎屻偏竿稳了稳。
桑湉晓得又有石斑吞饵了。因为钩上已有一条鱼,宫崎屻不复盯着阿波漂,全凭手感攥着轮柄略顿小片刻,才疾速收母线。待母线收完只余子线时,猛然利落一提竿。
一看竿子弯曲的弧度,桑湉即知上来的鱼不会小。果然,一只千又钩上挂着条约摸3磅的花头梅,一只千又钩上挂着条约摸5磅的老鼠斑。
隐隐地桑湉兴奋了。钓鱼钓到她这种程度,棋逢对手不容易。
有一瞬她几乎冲口而出“我跟你比”。
宫崎屻也仿佛察觉般,一壁从容迅速地转轮,一壁对她展颜道:“还不改变主意么?”
“海女丸”再次启航前的半个多小时,宫崎屻一共钓获了十一尾石斑。
这成绩在桑湉历年所见里,除了她爸和星野丰,以及她自己,尚无人超越。
浑身沸腾的战意,她压抑得好辛苦。
“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慢条斯理收钓具,宫崎屻问桑湉。
桑湉半晌答了句:“……不下赌注我就跟你比。”
起身正对桑湉宫崎屻大笑:“那多没意思!”
拇食两指摘下偏光镜,他忽一手握住桑湉肩膀一手欲给她戴上。
桑湉矮肩一缩居然没能挣得脱。
她也不慌张——意外倒有点——右手迅捷钳住宫崎屻的手腕骨,落力一捏宫崎屻眉头明显蹙了蹙。
“呵,你可真粗鲁……”宫崎屻嘴上调笑暗里却与桑湉较着劲。不想桑湉看似纤瘦力道却极大。终究她一点一点将肩头那只手掰离,旋即骤然一松向旁拂开去。
双眉舒展宫崎屻笑了,不过笑意未达他眼底。
桑湉面无表情回望他,下一秒夹手夺过她的偏光镜。
“啧——”宫崎屻拊掌咂咂舌,浅淡笑意始漫他双眸。
桑湉瞟了瞟他拍得欢快的手,沉默擦拭眼镜腿。
敏锐捕捉到她视线,宫崎屻右手缓缓拽下左手的手套。左手手套拽完他又拽右手的手套。棱角分明的唇,微微卷起魅惑的笑。
显然他很享受这一刻,因他看出她的疑惑了。所以他在逗弄她,猫戏老鼠般。
手套拽掉,宫崎屻举起双手冲桑湉摇了摇。
桑湉迅速瞄了眼,他的双手尾指都是完整的。
然而下一秒,就听宫崎屻懒懒围笑着对她道:“我们雅库扎,并不都要自断尾指才能进入组织哟。”
话至此,就是摊牌的意思了,还带着些微告诫与挑衅。
桑湉抿抿唇,对这个她还真的不了解——尼玛,她又不想混组织,她闲着没事儿打听那些细节干嘛啊!
竭力压下心头的烦乱,桑湉想果然怕什么来什么,但这种时候千万不能露怯不能怂,是以神情冷淡望住宫崎屻,桑湉一字一顿清楚道:“不管你是什么人,都跟我没关系。”
她就不信了,在这样一个处处标榜法治的国家,她一介安分守己的良民,会被黑|社会逼得没活路!
何况人性皆是欺软怕硬的贱,妥协解决不了任何矛盾与纷争,反倒会被人当包子啊呜一口吞下肚。
宫崎屻掀掀眉,仿佛没想到,他先前还以为,她一俟知晓他身份,即会立马服软示弱呢!
一手捏着手套轻敲另一手掌心,宫崎屻兴味盎然对桑湉笑:“这样——趁着我耐性还没消耗完,我再等等你。嗯,就等你到今晚,你说好不好?”
日头沉落于海平面之时,“海女丸”开饭了。
晚饭内容较之中午可谓既丰盛量又足:每人除一盆各种鱼做的刺身,另有一盘烫青菜、一锅寿喜烧、一大碗白米饭。
桑湉也进餐厅了,她可不想让宫崎屻以为她怕他或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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