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茯苓端着茶过去时,恰好听到沈母带着感叹道:“若是倾哥儿娶的是你该有多好,你这才是正经儿媳妇的样子呢。”
沈云倾也用着遗憾的声音道:“儿子也是这般想的,那时哪里能想到,任茯苓竟然是这样一个易怒又不孝顺母亲的性子呢。”
——“砰!”
她手中的茶水落地。
任茯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沈家的。
沈云倾追了出去,他自从一个胳膊两个腿被打伤之后腿脚就一直不太利索,到了阴天下雨还会发疼,因此跑的很慢,一直跑到了满街都是花灯的地方,正带着烦躁的拧着眉四处寻找,却恰好瞧见了林时恒怀中抱着方郑,笑着将猜灯谜赢下来的花灯递给他的模样。
他笑容宠溺,完全是将这孩子当成了亲生孩子一般对待,他们从他身边路过,沈云倾下意识的藏在了一个大花灯后,生怕自己被林时恒看到又被补上一枪。
正躲着,又听到林时恒在对着小方郑说:“可惜你娘提前约了别人,今天这花灯节,只能我们父子俩逛了,来,还想去哪里玩,爹爹带你去。”
“我还想猜灯谜。”
方郑双眼亮亮的看着灯谜摊子,抱着林时恒的脖子甜腻撒娇:“爹爹,我们猜了灯谜,带些灯笼回去给娘和姥姥吧!”
“好,听我们郑哥儿的。”
男人宠溺的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给了摊子老板前,又要了两个灯谜。
他自己没插手,让方郑自己猜。
方郑小小年纪,却很快猜出了答案,那摊子老板立刻一叠声的恭维着,“小少爷真是聪慧,这灯谜可难得很,方才来了好几个读书人都没猜出来呢,日后啊,必成大器。”
被夸奖了。
方郑白嫩的小脸上露出了软软的笑,有些高兴,又有些羞涩,抱住林时恒的脖子乖巧道:“谢谢老伯。”
那摊子老板立刻又说了一通“小少爷真懂礼貌”之类的话。
花灯很快递了过去,因为是靠自己猜灯谜赢回来的,小方郑难得得意了一小会,与林时恒要求自己下来走,昂首挺胸的一手一个花灯率先走在前头。
林时恒今日没穿军装,笑的就像是一个普通父亲,跟随在他身后,小心照看着儿子。
等到他们走后,沈云倾才从大花灯后面冒出了头,望着父子俩的背影,神情满是晦涩与悔意。
那个孩子,竟然这么聪慧吗?
可现在,他已经是别人的孩子了。
而他这个亲生父亲,竟然连见一面都不敢,生怕惹了林时恒那个魔头,被他一枪枪毙。
想到这么聪慧的孩子凭白成了别人家的,沈云倾神情恍惚的走了回去,连任茯苓都不想找了。
第二日,有人找到了昏迷过去的任茯苓,她情绪波动太大,身子又被补过头,这么一被刺激,直接早产了。
那位救了任茯苓的大夫道这是好事,若不然,照着这么补下去,等到足月生产的时候,恐怕下场就是胎儿过大,有很大的几率母子两人都会死掉。
任茯苓听到这个消息后沉默许久,拜托人通知沈家来接孩子后,自己撑着刚刚生产的身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仿佛天理循环,当初她为了上位,让沈云倾与刚刚生产的方黎澄离婚,如今自己也成了方黎澄那样的境遇,不,她比方黎澄还要惨,能够为她撑腰的娘家,已经在她执意嫁给沈云倾时,就放弃她了。
没人在意失踪的任茯苓,就连沈家也是。
沈母本来就不喜欢她,只在乎这个孙子,沈云倾则是有了新欢,对旧爱也就毫不关注了,只是他梦想中与新欢再次结婚的日子还没有到来,一直温顺的新欢就借着沈云倾的信任,骗走了他家中大部分财物,还顺带坑了沈家生意一把。
本就是强弩之末的沈家,彻底落败,甚至还欠了别人财物。
沈父被刺激的当场归天,沈云倾浑浑噩噩每日只会吃了睡睡了吃,沈母为了养活儿子孙子,只能接了浆洗衣服的活计赚钱。
沈母没能撑太久,在第二年冬天,因为寒气入体又耽误了救治,再加上心情抑郁,永远的闭上了眼。
沈云倾没了母亲养活,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做事,只是他那受过两次枪子的双腿随着年岁越久,渐渐不中用起来,慢慢的,竟然从走路缓慢变成了彻底的跛子,因为脾气暴躁不能教学生,再加上他不愿意去面对曾经认识的人,只能到了一个偏僻小镇上,靠着替人写书信勉强活着。
他将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希望儿子可以如同方郑一样聪慧过人,带着他这个父亲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
只是一直到了这孩子十岁,都还是顽劣不堪,对着他这个成日里只知道喝酒的父亲憎恶不已,在一个冬日,沈云倾寄予厚望的儿子留下一封信后彻底消失。
同年,华国势力统一,林时恒为大总统。
次年,租界收回,其他国家的人渐渐离开华国。
又三年,大总统宣布,华国所有被抢占的地方已经回归祖国。
饱受欺压的华国仿佛从大总统上位后便开了挂,不出二十年,就又重新站在了世界的顶端。
那时,电视机已经算是华国很普遍的电器,沈云倾却攒了许久的钱财买了一个,打开之后,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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