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那些真正的乘客早就陆续在半途下了车,车却没停,一直往深山里开去。
傍晚时分,穿过一个大峡谷,又过了两个岗哨,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个寨子一样的村落,入口处围着高高的石墙,城楼上站着一排端枪的壮汉,车子缓缓驶入,随处可见端枪的男人,顾欣颜深深有种进了土匪窝的感觉。
路边有摆摊卖水果蔬菜的老人孩子,穿着袍子一样的服装,色彩鲜艳。
所有人对着巴士行注目礼。
最终,越野巴士在一处空旷的广场上停了下来。
顾欣颜跟在莱易后面下车,大抵是内心有惧意,她不自觉地紧跟着莱易的脚步。
天空火烧云层层叠叠,远而低地垂着,使得这片天空都有种压抑感。
“坤哥!”有人小跑着迎上来,态度恭敬地跟坤哥说着什么,用顾欣颜听不懂的语言,两人边说,还边看向她。
顾欣颜直觉他们说的是自己,不禁朝刀疤脸莱易靠得更近一些。
“他们说什么?”
“他们打算把你关进实验室下面的地牢。”
实验室下的地牢,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顾欣颜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
“害怕?”
莱易声调上扬,透着讥诮。
顾欣颜抿着唇,低头不语。
“还以为你多大的胆儿。”莱易讥讽一句,走到坤哥面前,用顾欣颜听不懂的语言不知道说了什么,坤哥时不时还点点头。
然后,她就被带进一间还算不错的房间。
房间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床,床上铺着靛蓝色的薄被,除此之外,还有个卫生间。
顾欣颜走到窗边,往外一看,顿时心头突突一跳,窗户朝北,不远处,居然是片训练场,有几支队伍正在训练,她曾看过一些军事类的节目,电视上的一些画面,与不远处的场景慢慢重叠。
爬高墙、越障碍、练射击、搏击,整个训练场就像没有硝烟的战场,枪声、哨声、吼声,隐约传来,此起彼伏。
顾欣颜心跳一下快过一下,周身阵阵发凉。
他们嘴里的那个老大,到底是什么人?在这样的年代,居然能有这样的武装势力。
接下来几天,有人按时给顾欣颜送饭,门口日夜守着人。
度日如年。
顾欣颜儿时最害怕打屁股针,倒不是有多疼,而是护士擦了酒精到针扎进肉里的那三两秒,让她胆战心惊,因为不知道针什么时候会扎下来,那种等待,才最令人惊惧。
等真正扎下来,倒没那么可怕了。
她宁愿该发生的事快点发生,也不想忍受这样头顶悬剑的煎熬。
莱易也不见了。
顾欣颜像被圈养在狼群的一只小羊,弱小而孤单。
……
另一边。
经过近两周的沿江搜寻,终于有了些进展。
“这是底下人发来的照片,你们看。”负责向顾商实时汇报情况的大队长递给他两张照片。
顾商接过来。
第一张照片上,是一枚黑白格子布纽扣,顾商一眼认出来,那是顾欣颜失踪那日所穿的外套上的纽扣。
第二张,木板上歪歪扭扭划着很多道痕迹,像是要拼成什么字,却又乱得让人看不懂到底是什么字。
“这是在云南境内金沙江流域的一艘被遗弃的民用船上发现的,搜寻队找到了原船主,据他交代,大概半个多月前,有个男人花重金向他买了那艘船。”
“至于那个男人叫什么,他不清楚,只知道姓张,估计也是假的。”
大队长顿了一下,接着说:“现在可以肯定,令千金被带去了云南。”
顾商视线落在歪歪扭扭的道道划痕上。
船舱的木头结实滑溜,那些痕迹很浅,透着无力感,应该不是利器造成,想来顾欣颜被人绑走,身边也不会允许有利器出现。
她要表达什么?
顾商看不懂。
柳画桥同样看不懂。
她彻日彻夜地盯着照片看,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女儿想要告诉他们什么。
那枚纽扣,辗转两日也到了她手里,她捧着纽扣,像捧着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颜颜……”
“你到底在哪儿啊?”
……
到满星叠的第七个晚上,顾欣颜见到了那些人嘴里的老大。
这位老大前一天夜里就回来了,只是顾欣颜不知道,因为没人告诉她,她也听不懂外面那些人说的话。
忽然有两个陌生男人闯进她房间,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看他们的架势,顾欣颜隐约猜测他们是要带她去见什么人。
见谁呢?
答案显而易见。
她被带着穿过好几条长廊,每多走一步,她双腿就更沉重一分,灌了铅似的。
最终,她被带进一间类似办公室的房间。
深酒红色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位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墨绿色的龙牙衬衫,有厚重感,垂着头,握笔不知道在写什么,二八分的黑发,五官普通,皮肤黑而有皱纹。
这么一看,与寻常的中年上班族没什么不同,只是当他抬眼扫过来,却叫顾欣颜感到一股无法克制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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