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有数就好。”老太太说,“首饰配少了,不要成套的配,能相互组合的钗子簪子,这样在头上也能变换出花样。另外鞋子多配几双,还有下裙。这宫中的制式和你惯用的不一样,要是少了,你着急忙活拿来将就的都没有。”王容与不曾裹脚,所以下裙摆会做的大一些,能盖住脚面,营造小脚效果。
“祖母提醒的是。”王容与不好意思笑。“我总想着行李能精简点就好。”
“祖母也没进过宫,也不知道里头怎么行事,街上不是有个礼部侍郎吗,他家的老封君进宫领过皇太后的寿宴,又是官太太。好歹比我们见识广一些,我便上门去跟她聊了几句。”老太太握着王容与的手说。“等你一进了宫门就有小太监小宫女过来伺候的,所以不要怕行李多。”
“之前人多的时候可能要一个宫女伺候好几个,等筛选后入住储秀殿就一人有一个小丫头伺候了,虽然也不一定就伺候你到最后。好好相处总没错。”老太太说,“我也是多嘴交代这一句,你从来不是那种会欺负小丫头的人。”
王容与却笑不出来,祖母自尊心很高,为了她去别人家的老太太那坐下手位,陪着笑想要打听出一些消息给孙女,王容与就觉得心痛。
“还有宫里的小太监也是千万不能得罪的。他们要使什么绊子都是看不出来的,你都没地说理。”
“宝儿,这皇宫里啊连一根小草一个小石子都会听话,都会传话,你要小心一言一行。”老太太说,“别人说的话你要放在肚子里嚼烂了再做出回应。”
“你和溪儿去宫里,也要相互照应着。姐妹还是亲的好。”老太太说。
“我会的。”王容与说。她轻轻靠在祖母身上,“我会好好的做。不会让祖母丢脸的。”
“刷下来也好,留下来也好,你都是我的好孙女。”
“祖母知道你的心向来大大咧咧,计较的少,凡事都看的开。但祖母也知道你心里是向往一生一生一双人。现在你在采选名单上,无论你当时怎么想,现在你都要收起所有的小心思。”
“我会的。”王容与说。等老太太说完,王容与才说,“母亲的嫁妆交与我,好在没被我败掉,还略有余裕,我已经分成三份,等到日后,给三个哥哥家里的小闺女添妆吧。”
“可惜祖母给宝儿攒了十几年的嫁妆。”老太太说着这个又伤感起来。
三月二号来的很快,晨起的空气还是寒冬的意味,老太太亲自下厨做了一碗牛肉面,面揉的劲道,汤汁是前一天煨好的老火汤,王芷溪紧张什么都吃不下,王容与倒是大口的吃完了。这天气,肚子里没有点热火的,怎么熬的住。
因为不能在脸上露了行迹,就是告别都只能强忍着哭。之后王伟沉默的驾车送两个女儿前往神武门,王容与和王芷溪分别坐在马车两端,王芷溪的丫头嘤嘤哭着,无病和无忧一人一边守着王容与,面上凄苦还互相打气,姑娘一定能回来的。
等到神武门,早就排起了长队,王伟看着两个女儿下车,却不能送的更近一点,有内侍监过来唱名,还有小太监过来拎行李。
王容与抬头,巍峨的宫墙,进了那个门,跟外面就是两个世界了。王芷溪有些紧张,突然见王容与转身,对王伟深深的福身,“祈愿父亲福寿安康,寿年绵长。”她也慌忙跟着做了。
“都好好的。”王伟现在也说不出其他了。
与父亲告别后,王容与沉默的跟着内侍监一步一步往前走,不曾回头看。
朱翊钧正在用早膳,咬着奶饽饽,“今天是秀女进宫的日子吗?”
“是的。”冯尚说,“到下午,陛下就能在储秀殿见到秀女了。”
“朕那么早去见秀女干什么?”朱翊钧不以为意的说,看着张成,“只是不知道这次秀女里有没有有趣的人。”
张成微不可及的点点头。
朱翊钧莫名高兴起来。“张首辅前些日子和朕说的一条鞭法,朕觉得有些意思,去召张首辅来,朕还有好些疑惑需要他解答。”
张成想着陛下今天还能想着王家大姑娘,也许真是有造化。张成偷偷去找尚宫局姑姑,让她照看些。这宫里的都是人精,便是尚宫姑姑知道这大姑娘有来头,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在神武门内的大广场内要进行第一次筛选,一千少女分十队排好,一个女官配两个宫女或者两个小太监负责一队,女官手里拿着拂尘,选定一个标准后,以此为准,太高,太矮,太胖,太瘦,用拂尘打一下,就有宫女上前在女子胸前系了白布条,以示不取。
一个时辰后,内侍监敲响铜锣,少女们分作两堆,系白布条的少女会有人引导出宫,其余人又分成等数的队列,依次进入五个房间,里头有经年的姑姑和内侍监坐镇,内监会从五官入手,检查耳、目、口、鼻、发、肤、领、肩、背等是否有不周正的,若有一处不周正即淘汰,姑姑则得听声音观应对,御前伺奉不能话都不清楚。嗓门不能小也不能大,要语音轻柔,应对得体。每个进来的姑娘都被要求说出自己的籍贯、姓名、年岁等,若声音细小含糊、嗓音粗浊不堪,应对慌张的都不能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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