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朱翊钧拉着王容与的手,“朕真不想去。”
王容与看着他,没有说那就别去的话,不是说新册的人就一定要去临幸,但是这个佳贵人不一样,本来身份就特殊,而且陛下立她也不是为了她的身份那么简单,所以今天是必须去的。
朱翊钧走出两步又回头看王容与,“你信我吗?”
“陛下去吧。”王容与说,“我还没见过那个佳贵人,陛下回来告诉我,长的好不好看?”
“再好看不也就那样。”朱翊钧笑道,“你就只关心这个?”
王容与笑着摆手,让他快去吧。
只是这么许久,第一次一个人晚上独处,王容与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卷书,却完全看不进去,宫人来问是否安歇,她也摇头,睡不着。
半个时辰后,张成过来说,“陛下让奴婢来把陛下平常用的铺盖枕头送过去。”
王容与让宫人去取,突然心生一动,叫来宫人,与她细细耳语一番,随后她就说要安歇了,由人伺候她进去寝殿,帷帐放下,片刻后宫人出来,“娘娘说让我过去给陛下铺床。”
小宫人说。
张成看着宫人那脸就有点腿发软。
小宫人笑眯眯的说,“公公还不快些,免得陛下等急了。”
张成咽咽口水前头领路,好在铺盖还有其他用具,东西挺多,得六个宫女捧着东西,小宫人捧着枕头,低着头走在中间,丝毫不起眼。
朱翊钧到翊坤宫后,主殿的郭妃自然要出来迎接,朱翊钧便去她那说了会话,然后郭妃忍着酸意,“今日是佳贵人的好日子,陛下早些去吧。”
朱翊钧才去了偏殿,佳贵人身着簇新的华服,乌压压的云鬓上簪的拇指大的宝石簪儿,一气簪了一排成扇形,瓜子脸,桃花眼,低着头迎驾,半羞半怯,实乃娇滴滴的一个小美人儿。
脸还能看,身材干板清瘦,没什么看头,不过也难怪,才十四岁的人。朱翊钧匆匆扫一眼就叫起,心里觉得腻味的很,他也不想找话题聊,没什么好说的,就这么干坐着放空。
李玉儿是第一次见陛下,这个她可以叫表哥的男人。
进宫前父亲的话还言犹在耳,从前家里吃不上饭,孩子多了养不活,才送姑母去王府伺候,姑母运道好,从裕王都人,到裕王妾,裕王进宫成了陛下,姑母也成了贵妃,李家也就顺势而起,等到先帝没了,姑母的儿子成了陛下,姑母就成了太后,成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因为姑母,家里才封了侯,才有权有势,有钱有地位,家人也都摇身一变成了上等人,就是家里的狗,也比旁的狗尊贵。
可是太后老了,总有一天要走到前头,陛下因为母家出身,对武清侯并无很热切,若是太后去了,武清侯府还会有那么风光吗?这被秋后算账的国丈国舅可不算少。就算陛下还顾念着舅家,等到陛下去了,继位的人可就和武清侯府没什么关系了。
你此番进宫,得陛下的宠,就是在太后去后,陛下身边还能有一个顾念武清侯府的人。若是能生个皇子,咱也不想太子那么远的事,就是长成了,被封王就藩,武清侯府还有一个王爷,余下三代也不用愁了。
李玉儿知道,太后姑母是不喜武清侯府的人进宫的,不然这个机会也不会越过前头几个姐姐落在她身上,父亲说她身系家族的兴衰荣辱,李玉儿想不到那么长远,只她母亲跟她说的,既然都是伺候男人,那当然要伺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因为娘只是一个妾,你自小在一众姐妹中就受了不少委屈,现在你爹要送你进宫,以后你的那些姐妹,见着你,只有俯首的份,你把她们都远远抛下了。”
就因为母亲的这一句话,她义无反顾的同意进宫。顶替别人的身份进宫,在尚宫局被人教举止起卧,怎么伺候主子,她心里又开始惶恐起来,如果没人发现,她真的去当宫人伺候人了怎么办?
父亲说等她进宫成了定局,他就会去跟太后姑母表明她的身份,姑母和陛下都不会看着李家的姑娘只在宫里当一个小宫人的。
可是什么时候才算成了定局啊?
忐忑不安的时候,就有内监来尚宫局问,“哪位是李玉儿?”
她出列,内监上下打量后说,“姑娘的运道来了,陛下点了姑娘为佳贵人,贵人收拾行礼跟咱家来吧。”
在一众疑惑惊讶又带着羡慕的眼神中,她从尚宫局来翊坤宫,伺候她的二大四小的宫人,跟着她一起从尚宫局出发,到了偏殿,先伺候她漱洗了,才去主殿给郭妃娘娘请安。
后宫已经许久没进新人了,这没头没尾的进了一个佳贵人,郭妃暂且没弄明白,也就客客气气着,赏了首饰布料,就让她回去等着,“今日是妹妹的好日子,回去等着伺候陛下吧。虽然说贵人一般都是裹了毯子送到陛下跟前去,但是也许妹妹特别有运道呢。”
闻言她的心跳的又急又快。
她,这就成了陛下的妃子了?
陛下许久没有晚上来后宫了,她也曾听说过这些八卦,听说皇后娘娘很厉害,把陛下看的牢牢的,她也担心陛下今天会不会来。
但是现在,李玉儿用余光去看上首的男人,陛下真的来了。父亲没有骗我,就我这个李家女儿的身份,陛下就不会慢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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