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在中间收油水是够了,可别让底下修宫殿的百姓杂役受苦了。”王容与说。
“工部的人贪,胆子是远远比不上吏部户部的。”朱翊钧说,随即又叹气一会,“给朕修宫殿,别的不说,还是想他们能吃饱了饭,再从建材,一路运输,总还能养活些人。这些年不知道怎么弄得,冬天越来越长,越来越冷,夏天不是大旱就是大涝,粮食缺收,再这么下去,怕是不好。”
“这是天灾啊。”王容与劝道,“三郎也不要太过勉强自己,天灾的时候能少点人祸,也好把这个坎过了。”
“人啊。”朱翊钧摇头,“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官员贪腐比春天的韭菜还能长,割完一茬是一茬,怎么就那么多不怕死的呢。”
“人都心存侥幸,怕是不死在自己头上,都觉得没那么寸。”王容与说,“陛下对贪腐不可掉以轻心。”
“我就等着割韭菜呢。”朱翊钧说。
王容与看着他,“陛下要挪宫,其余还好说,但是储秀宫里人比较多,东六宫没有哪个宫合适放下这么多低阶嫔妃。”
“都侍过寝吗?”朱翊钧问。
“应该还有些是没单独见过陛下的。”王容与说。
“那便等西山的行宫建好,让她们去行宫当宫人伺候吧。”朱翊钧说。“到年岁就放出去,按照宫人的规矩来。”
“这下,陛下的后宫看起来真是有些凄凉了。”王容与笑说。
“你不喜欢?”朱翊钧反问。
“自然是喜欢。”王容与诚实的说,但是心里压力也挺大,“三郎久见我这张平凡无奇的脸,会不会觉得有些厌烦?等再过几年,我人老色衰,三郎会不会还是喜欢花骨朵一样的年轻姑娘?”
“等到你人老色衰,我也老了。喜欢花骨朵也是有心无力了。”朱翊钧叹气说。
“男人老的比女人慢呢。”王容与说,“多的是当祖父的年纪还要纳美妾,生幼子,到当祖母年纪的女人,便是老爷多去留宿几晚都是大奇事。”
“你这个话题有些危险,我不与你说了。”朱翊钧敏锐的想到这个话题谈下去会有危险,“我去乾西五所转转,看怎么改?”
“我也要去。”王容与说。
“你大着肚子怎么去?”朱翊钧问。
“我们坐步辇去,到那慢慢的走就是。”王容与说,“荣昌以后的寝宫,还不能让我这个当娘的去看看。”
“行行行。”朱翊钧说,“你说什么都有理。”
“三郎是在说我无理取闹吗?”王容与问。
“不敢。”朱翊钧道,“这胎一定是个儿子,你怀荣昌时跟个菩萨一样。”
“三郎说我现在脾气不好咯。”王容与说,随即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蹬鼻子上脸,去挽住朱翊钧的手臂摇了摇,说些软话。
朱翊钧哪还能真跟她生气。
夫妻两在乾西五所转的时候,碰见大皇子指挥小太监抓蝈蝈,离了景阳宫,大皇子也活泼了些,但也有限,恭妃时时刻刻要把大皇子放在眼里才行,一旦一会见不着了,就像大皇子出什么事似的,惶急失措,再不来,就要哭了。
大皇子也只有片刻的轻松。从前恭妃看的紧,后来大皇子年纪大了,搬到乾西五所,有小太监哄着,到底松快些,但是抓蝈蝈被父皇母后撞个正着什么的,还是太过了。大皇子行礼后看着朱翊钧瑟瑟发抖,面色苍白,几乎要厥过去。
王容与拉拉朱翊钧,让他别那么严肃吓着人。
朱翊钧招手让小太监来把抓来的蝈蝈送上来看看,“这抓的什么?”朱翊钧不屑的说。
“张成呢。”朱翊钧对后看去,没看到张成就问。
跟来的人太监回道,“张内侍现在轮休呢。”
“去叫他来。”朱翊钧不以为意的说,他对着大皇子说,“张成抓蝈蝈才是有一手,总能抓到园子里最大的蝈蝈。”
“陛下从前也抓蝈蝈玩吗?”王容与问。
“抓呀,蛐蛐儿也抓。”朱翊钧道。
等张成来,也不能傻站着,大皇子见父皇没有责骂自己玩蝈蝈不务正业,心里还是放松了些,等朱翊钧问了他一些学业上的问题,王容与就温言问了他在这边生活怎么样?
大皇子面对王容与还是能松快些,也能应答上来,不至于在陛下面前那样结结巴巴的样子。他越结巴,朱翊钧就越不喜,朱翊钧脸色越沉,大皇子就有越紧张,更是失态。
恶循环。
张成上次放了郭妃进宫,惹了陛下的眼,虽然没罚他,但也没让他在身边杵着。这陛下身边,一两天不去陛下跟前露个脸,那日子是真难过。但这事是自己做下的,有什么办法,生受着呗。
这从前爷爷爷爷叫着的小崽子们,都争着去陛下跟前露脸去了,张成留在值房,唉声叹气想自己怎么就落到这种地步了。
还想和陈矩一争高下,这简直自己的地都没的站了。
“张爷爷,赶紧去乾西五所,陛下叫你呢。”小太监一路跑来气都喘不允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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