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没有躁动,也没有孩子出生的喜庆,朱翊钧的心一直往下坠,下坠到他受不了了,他不要在外面等,他要进去,看看他的容与,他的孩子。
“陛下,御医在里头忙活了,你现在进去,不是打扰他吗?”陈矩拦着要闯进宫的朱翊钧,“陛下,现在没有消息传来,何尝不是一种好消息呢。”
“朕等不了了。”朱翊钧说,“你没发现吗?皇后已经不叫了。”
殿门被打开,宫人匆匆跑出来,不等朱翊钧问就高喊,“快去叫黄太医来。”
“黄太医!”朱翊钧高喊。
“臣在,臣在。”黄太医从旁边出来,跟着宫人就进殿去了。
“果然是孩子出问题了吧。”朱翊钧喃喃道,黄太医是陈矩提醒他,娘娘未足月就生,恐怕孩子不会像足月生的那么健康,不如叫黄太医来以防万一。
如今,这个万一真的用上了。
孩子既然出生了,容与呢?
“娘娘怎么样?”朱翊钧暴怒道,“去,进去个人,把里面什么情况告诉朕,朕一分一秒也等不下去了,朕要知道里面的情况。”
宫人被朱翊钧吓的浑身颤抖,陈矩只能亲自进去了,只交代左右,千万拦着陛下,别让陛下进了产房。
陈矩在里头问明了情况,很快就出来。
“恭喜陛下,皇后娘娘生了一个小公主,母女均安。”陈矩说。
“当真是母女均安吗?”朱翊钧盯着陈矩说。
“小公主因为出生的早了点,有些不足称,养养就好,黄太医也看了,说是虽然看着小的有些可怖,但是该长好的都长好了,只要好好养着,没什么大问题。至于娘娘,状况更好了,只是有些脱力如今睡着了,许御医说了,因为小公主身量小的原因,娘娘的耗损还没有生荣昌公主的大。”陈矩回道。
“如此甚好。”朱翊钧说,提腿就要往殿内走,“既然已经生完了,朕现在进去总可以了。”
“现在不成。”陈矩拦着,“现下血污还没清理好,再有小公主到满月前都见不得生人。”
“那还不快叫人整理,娘娘躺在血污里怎么会舒服。”朱翊钧说,“什么生人,朕是她父皇,是生人吗?”
等黄太医进来,两人对娇弱的小公主进行会诊,虽然早产是不好的结果,但小公主的情形已经是不好的万幸了,哭声微弱,不能自主吸奶,只能用布条沾着挤出来的人奶涂在小公主的嘴上,看着她伸着舌头舔嘴。
“能吃就好。”黄太医说。
许杜仲让黄太医先照看着小公主,他又再去给王容与把了脉,娘娘脉象一向沉稳,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早产,生产的时候存了疑,但没来得及细查,等到这时候才好把脉。王容与已经被整理一新,躺在干净的被褥里,产房里烧的极热,娘娘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晕红。
许杜仲问无病,娘娘今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想要弄清楚娘娘早产的诱因,无病从早开始回忆,到王芙裳入宫,“对了,娘娘的妹妹今天进宫给娘娘请安,不过进宫来面色就不太好,娘娘怕她身上不爽利,让她先回去,没想到她晕倒了,然后太医过来查,竟是怀孕一个月不知道滑胎了。”
“她从前是容易滑胎的人吗?”许杜仲问。
无病摇头,“她已经生过一子一女,没听说过滑胎,但她一直跟着姑爷在外地,就是有滑胎,我们也不知道。”
“她人现在哪里?”许杜仲问。
“在偏殿躺着。”
许杜仲出殿去看情况,朱翊钧看他出来,官服上还有点点血迹,“你去哪?”
“臣去偏殿看看。”许杜仲说。
“你不在里面守着娘娘,去偏殿干什么?”朱翊钧不悦,随即拧了眉,“是不是皇后的早产不同寻产,你是不是查出了什么?”
“要去偏殿看了才知道。”许杜仲说,朱翊钧放手不拦他,他也跟着去。
王芙裳已经悠悠转醒,人还是懵的,留着照顾她的宫人说,“太太好些了吗。”
“我是怎么了。”王芙裳问。
“太太滑胎了。”宫人同情说道。
王芙裳扶着肚子喃喃道,“怎么会,怎么可能。”眼泪却是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太医说一个月左右的样子,恐怕太太自己都不知道。”宫人说,“便是已经这样,太太放宽心,不要多想。”
王芙裳从无声泪流转为嚎啕大哭,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宫人任由她哭了一会,才端来热水给她整理,“太太好些了就出宫回家休养着吧。”
“怎么会早产呢?”王芙裳还是不理解,然后她发现自己换了衣服,这偏殿就只有她和眼前的宫人,冷清的可怕。“娘娘呢?”她不是在这种时刻会走开的人,还是说,她的滑胎不是意外?
“太太的衣物弄脏了,便替太太换了一身。”宫人拿来她换下的衣服说。对王芙裳问娘娘的问题避不回答。
王芙裳被宫人搀扶着坐起,许杜仲从外面进来,说奉命来给她把脉,王芙裳的脉象很乱,许杜仲皱眉,这是被大凶药材刺激过的身体,偏头无意间看到那身衣物,在很重的熏香味中闻到一丝熟悉的药味,于是拿起衣服细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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