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你不跟我说,我自己胡思乱想,反而对静养有碍。”王容与说,“我养的是身体,脑筋该转的还是要转。”
朱翊钧苦笑着把事情说了。
王容与第一反应。“陛下明天要去上大朝。”
“宫中出了这样的事,朝臣们肯定忐忑难安,陛下得去给他们一剂安心丸。”
“都可以预想明天朝上叫喳喳的模样,哎呀,头疼。”朱翊钧叹道。
王容与轻轻按摩他的头部,“也是我不争气,才让陛下陷入此等境地。”
“这又与你何干。”朱翊钧道。
“朝臣们担心的只有一点,陛下只把那一点解释清楚了,朝臣就不会吵的陛下头疼。”王容与说。
“我知道。”朱翊钧说。“我知道怎么做。”
王容与冲他笑,“我信三郎能做的好。”
“只是这宫禁也未免太松懈了些,竟然让外男进宫,还一路打杀到皇子所,实在是不该。”王容与说,“陛下要给他们紧紧弦。”
“嗯。”朱翊钧点头。
“常洛今日受了惊吓,陛下也该去看看。”王容与说。
朱翊钧闻言闭眼,想装听不见。
王容与好笑的推他,“皇子所离公主所不过一个花园,今天这样的阵仗,怕是公主们也受惊了,陛下,便代我这个母后去看望看望如何?”
“那我去看看荣昌,昭宜。”朱翊钧道。
王容与看着他的背影,无病来搀扶她坐下,又盖的暖暖的,王容与长叹一声。
“娘娘别想了。”无病说,“娘娘坐月呢,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哪能真什么不知道啊?”王容与笑说,“我倒是理解背后人的做法,我早产,又只生了一个公主,怕是嫡子无望,这无嫡立长,不就是皇长子了,这皇长子出了意外,可不就是皇三子了。”
“但是这过家家一般的拎着木棍就去皇子所行凶的犯人,也像是皇长子一系,为求自保倒打一把,让郑妃和皇三子受拘束。”王容与说,“陛下已经决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因着郑妃在这跪的原因,恐怕又有人猜测是陛下留情。”
“难道不是吗?”无病说。
王容与摇头,“陛下如今膝下只有这么两个皇子,同室操戈,是陛下不愿看见的,就是明天大朝,陛下也有给个答案,让朝臣放心,也让郑妃和皇三子死心。”
“陛下会立皇长子为太子吗?”无病问。
王容与笑,谁知道呢,“牛牛今天喝了多少奶?”王容与问,因着小公主早产体弱,身量比寻常的小婴儿小了一半,朱翊钧和她商议该取个贱名好留住她,朱翊钧就给起了牛牛这么个小名,“希望她能像牛一样健康强壮。”
王容与也不管这个名是不是适合女孩了,也就牛牛这么叫着。
“比昨天又多喝了两汤勺,黄太医说,再这样下去,用不着多久,公主就能和普通孩子吃的一样多了。”无病高兴的说。
“那就好。”王容与说,管什么太子相争,她只顾好眼前这坨心肝肉就是。
朱翊钧到朝上,果然朝臣们从宫禁弹劾到锦衣卫,到让陛下严惩行凶之人以及背后指使,到最后说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完全是陛下在册立太子一事暧昧不明,才生起的事端。
朱翊钧摆手让人禁言,听他说。
“朕在此,与诸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即使到今日此刻,朕依然寄希望与嫡子继位,朕不立太子,不是为了皇长子,也不是为了皇三子。”
“但若是,但若是,朕此生,没有嫡子继位的福气。”朱翊钧眼看着前方,字是一字一顿的说,仿佛他的心意都倾注与其上,说到没有嫡子继位的福气,朱翊钧眼眶微红,语音轻颤,让人不忍闻听。
“祖宗家法,无嫡立长。”朱翊钧说,“朕,绝无二话。”
申时行率先跪下,“陛下圣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依样跪下,口呼陛下圣明,陛下万岁。
老天,你告诉朕,是否朕真的没有这样的福气?
朱翊钧回到长春宫,头枕着王容与的膝盖,王容与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并不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恭妃闻听到陛下在朝堂上这样说了,搂着朱常洛喜极而泣,“我的儿,此番苦没有白受,你父皇说了那样的话,就是铁板钉钉了。”
“母妃不要太过喜形于色,以免父皇不喜。”朱常洛劝道。“再说,也不能断言,皇后娘娘就生不出嫡子了。”
“总是她现在没有生。你就是太子。”恭妃热泪盈眶的说,她等这一刻等的太久,她在这宫里煎熬的太久,若不是有这样一丝希望在她眼前,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她不止一次想过,若是当初没有听太后的话,没有到陛下跟前去,她没有生下常洛,她的人生是不是会不一样?
伺候到二十岁上就出宫,拿着皇后给的安家银子,足以打造一副好嫁妆,出宫找个厚道人成亲,虽贫苦动荡,也有暖被窝知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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