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不是看到了吗?”王容与说,“摆在桌上呢。”但是忘记吃了。
王容与对顾言晞说,“那道菜留着吗,明天早上呈上来。”
“这现烤的嫩鹿肉,再回锅就不好吃了,明天我再去给你猎一头来。”朱翊钧说。
王容与搂着他的腰,“也好,那我就可以和陛下一起吃陛下亲手猎的鹿肉了。”
“众将没有对陛下的新武器好奇?”王容与问。
“听到手枪响,还以为怎么了,纷纷冲上来护驾。”朱翊钧说起来觉得好笑,“有那胆子大了,还直接问朕要手枪试试。”
“手枪的射程还是比不上弓箭,但是火药的威力还是弓箭比不上的,虽然一次只能上四粒枪子有些麻烦,枪子还是比弓箭轻便易拿。”朱翊钧说起众人对手枪的评价,“神火营是造的大炮,之前也是有枪,但当时觉得是鸡肋,就弃用了。现在看来,这枪,也是好东西嘛。”
“你看它能造成这个样子,它肯定也能造出其他样子。”王容与说,“只要搞清楚他这个制作的原理,改变就有方向,想要射程更远一点,想要装的子弹多一点,火药被人诟病的大动静,也可以做成消声的。”
“这倒是个好思路。”朱翊钧说。
“我就是随口一说,陛下不过是想让手枪小巧些,工匠们就足足花了两三年时间,更何况,量产,军队配供,用去战场。”王容与说。
“你还想到那么以后去了?”朱翊钧说,“我要是想造几把枪自己来玩,什么都好,要是想作为武器配给军队,那朝上要闹翻了天,这个成本,可不是小数目。”
“这枪可不是凭空来的。”王容与提醒他,“现在别的地方,有人会用这玩意,等到别人都研究都换上了,咱们还是长枪大刀,那战场上要伤亡多少。”
朱翊钧若有所思的点头。自此以后,造办处另设火药局,研究生产枪炮类东西,等到量产,重建神枪营,到太子继位后,神枪营已经建有十个,在荷兰人卷土重来要来侵占台湾时,用新建海军以及枪炮彻底将荷兰人打服。
并在此时发现,那些洋人在附近小国的侵占掳掠,事实占有。狼子野心,让人心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光宗着令,让海军在四方寻游,若有小国求救,就帮人扫除侵入者,毕竟接受过他们的朝贡,宗主国也不能白当啊。
历史在小小的蝴蝶后终于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但那都是以后了。
如今,王容与只是合眼到半夜,心里装着事,怎么也睡不着。看着熟睡的朱翊钧,她悄悄起身,穿好衣服。
“娘娘?”顾言晞无声的问。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不要惊动别人。”王容与说。
“那娘娘穿上披风吧,外头山风冷。”顾言晞说。
王容与披着披风,一路走到公主们居住的凤仙殿,顾言晞看着她,小声询问,“娘娘要进去看看吗?”
王容与摇头,不要惊动她们。
王容与在黑暗中看着凤仙殿,随即又背对着凤仙殿,看着外头的风景,凤仙殿的位置比临仙殿稍低,但也视野开阔,朗月疏风。
顾言晞默默的在边上陪着她,没有开口。
“你说,是不是我把荣昌教坏了。”王容与突然问。
顾言晞微微一愣,“娘娘怎么会这么问?”
“荣昌公主,聪明伶俐,优雅脱俗,爽朗大方,知书达理,恩高位重又体贴甚微,再没有比荣昌公主更好的公主了。”顾言晞说。
“你不觉得她傲娇纵行吗?”王容与说。
“不觉得。”顾言晞说。
“你在哄我罢了。”王容与低头浅笑,不再问,只看着天空,。
“娘娘对公主要求太高了吧。”顾言晞说,“但是古人都说,人无完人的。”
“我自己不是个圣人,自然不会想孩子会被教成一个圣人。”王容与说,“我只是担心我把她教的太特立独行了一些,日后她遭人谩骂,就都是我的不是。”
“公主有分寸的。”顾言晞说。
“她该是有分寸的。”王容与说,“但是是我,把她的这份分寸感的基础弄的和别人不一样,以至于她再有分寸感,也是和别人的分寸感不一样。”
“娘娘。”顾言晞眼看这王容与进入死胡同,却不知该如何劝。
没人知道王容与现在心里想什么。
王容与抬头看着夜空,寂静的夜,寂静的宫殿,她站在此处,格格不入。
她本不是这里的人,她有过一生,有过喜怒哀乐,然后结束了。她又从这里出生,她一直以为自己把握好了这两份记忆的冲突感,她会好好的过完这多出来的一声。
但是现在往回看,难道不是处处破绽。
她幼时表现的种种聪慧沉稳,难道不可疑?她的种种心大,种种特立独行,不经意间的傲慢,如果不是碰到怜她丧母,对她百依百顺的祖母,怕是早就被人当特例,关到祠堂或是庵堂,空待一生。
灯市遇见陛下,之后种种,进宫,封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然后怀了荣昌,她做了那样惊世骇俗的决定,过后又后悔,伤心。虽然现在一切都好,但是偶尔想到那段时光,仍旧是心酸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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