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夏日午后。
两人就像此刻一样,目光碰撞,彼此露出慌乱而肃穆的神情,不需要交流,在男人骂骂咧咧的臭气中,两个少年人,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某个念头,但他和她,同样在瑟瑟。
许远在用眼睛问话:是他吗?
那个只会酗酒打人的无能废物,在夜里,会像蝙蝠一样活跃。
周涤非没有点头,但瞳孔黝黑,她流下了眼泪。
许远于是伸手,两人同时听见肉身滚跌的声音,周涤非觉得命运第一次眷顾她,男人磕到要害,死猪肉一样不动弹了。
有人探出脑袋来,想查看,但上锈的防盗门吱呀一声似乎又关上了,两个人屏住呼吸,少年许远拽了下周涤非,两人以一种平静的姿态,走下楼。
楼道里,粘稠的血,非常新鲜,周涤非在巨大的头晕目眩中听见许远说:
“别回头,去上学。”
眼前,那摊浓烈而血腥的红,再一次让周涤非像被灼伤,她把材料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是依靠:
“你回去吧,他下班后会过来。”
103里,陈清焰在忙碌,他去了病房三次,选择简嘉不在的空隙,避免相遇。
手术后的六小时里,要平躺,不能起身,麻醉作用下让小便困难,小护士过来导尿后,陈清焰弯腰,轻声问老人感觉如何。
老人显然对孙女婿,格外满意。
可两人还是在走廊碰到,简嘉垂下目光,她跟所有医护人员感激道谢,唯独他,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奇怪自己失去那种礼貌,相反,是更清醒的认知:和陈清焰的感情纠葛,险些让她体会,那种生命不能承受的离开方式。
简嘉思考了许久,在老人出事的所有时间里,她知道要怎么和妈妈说了。
所以,在陈清焰注视的眸光里,简嘉忽然抬起脸,告诉他:
“不要跟姥姥提我们离婚的事,妈妈那边,她很快就会赶过来,我会先跟妈妈谈,陈医生,爷爷已经答应了我,麻烦您配合。”
她声音轻柔,没有任何怒气,有种局外人一样的淡然平静。
因为,姥姥抢救回来了,她混乱的世界,在一点一点慢慢修正。
陈清焰浑身上下充满着一种疲惫感,他没回神,里面躺着的老人,他本以为会是个转机的开始,但在程程那里,却加速结束。
两人严重不对盘。
他凝望着她,薄唇动了动:“程程,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次?你可以问我。”
简嘉听了,想在南楼的那个场景,忽然觉得自己一丁点都不了解对方,她没有生气,甚至,对他笑了笑:
“陈医生,今天谢谢您,您放心,我还年轻,总有一天会把欠您的钱一分不少地还清。我们家不富裕,但没有欠钱不还的习惯。”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51章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陈清焰把目光下调, 看向她的高跟鞋, 等人进病房,他回了趟公寓。
带出一双平底凉鞋,他非常喜欢看简嘉白生生的一双脚被这种纤巧的鞋带印衬, 像她本人一样,怎样都可爱生动。
走进103, 接到周涤非的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和你一起散步。”周涤非坐在酒店大大的飘窗那, 独自看窗外, 世界上的风景并不优美。
“涤非, 我今天接了一个很重要的手术,夜里要值班查房,你的药按时吃了吗?”陈清焰一面说, 一面往里走。
他疲劳时,是一种更慵懒淡漠的样子,但语气温和。
周涤非红唇微张,一笔, 又一笔在窗户上写起“陈清焰”三个字,反反复复的:“我听你的话,吃了, 如果你夜里回来, 记得给我带烟, 我的烟没了。”
这是让他伺候。
陈清焰答应她,但下一秒,周涤非忽然轻声说:
“我想跟你生个孩子,无论男女,都想孩子像你。”
她迫切想有一个小陈清焰,眉毛像他,嘴巴像他,高高的鼻梁也像他。也许,再多一个孩子,她可以更好地抵抗死亡的诱惑?
孩子?陈清焰觉得非常诧异,这是他相当陌生的话题,而且,在过去这些年里,周涤非流露的态度是,丁克。
女人拥有孩子,是不断失去自我的过程。言辞背后的寓意。
“下一次,我们不要做措施了好吗?”她自顾说,想起什么,嘴角翘了翘,“那我是不是需要戒烟,学长?”
已经来到电梯,这个话题,不能再讨论,陈清焰说:“等我回去再商量这件事。”
挂上电话,他可以确定自己一点也没有跟周涤非生孩子的想法,她是病人,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精神状态,从妇产科的角度,都不适合做母亲。
病房里,却没有简嘉,只有周琼翘着腿,正漫不经心摆弄压皱的裙子,床上,老人似乎睡着了。
他腿长得过分,周琼一抬眸,觉得看完腿似乎都需要花时间,身材完美,她内心感叹陈医生确实美□□人,但周琼从第一眼见他,就知道这样的男人,离自己的生活太远,至于程程,她是个傻姑娘,根本驾驭不住,但两人最终居然光速结婚了。
世界真荒诞。
“程程呢?”陈清焰想找她,手里拎着个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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