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陈清焰回答,陈景明当即否定他,摆摆手:“你要是懂,也不至于三十多的人了,连媳妇也没混上。”
陈清焰已经开始头疼,他是来谈正事,但老同志把这场谈话变成传授人生经验和□□大会。
他从南楼逃了出来。
今天的会很短,一小时结束掉,陈清焰想避开众人去打电话,却被叫住。
当下,有个出国交流三个月的机会:日本、欧洲、美国三选一。一张类似托福的试卷,主要过语言关,再有院里面试。笔试对于103的医生来说,不是难事,陈清焰英文日语都没问题,面试也不是多大问题。
科室顶级大牛张教授属意陈清焰,他聪明、适应能力强、胆大心细,能吃苦。这是陈清焰身上的优良素质,实际上,在读期间,陈清焰去波士顿当了两个月的交换生:
每天凌晨三点起床,每天14个小时以上的工作量,高强度,忙碌时只能啃面包喝牛奶,他搜集疑难病例的资料,做总结和对比,并对病人随访。也正是这两个月里,让陈清焰意识到,临床和科研能否两手都抓住,取决于自己的意志力。
但回国后,投入到一线,发觉两个领域确实发展极不平衡,体制不接轨。
如何让科研真正促进临床,任重而道远,但陈清焰那种极端自律的特质被两个月的经历彻底激发,从而成为定性。
“申请考试,准备吧。”张教授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等年限一到,条件齐全你将是103乃至整个南城最年轻的正高,大家都等着呢。”
陈清焰想去。
但面临取舍,他默默听完教授的话,说:“这次我不申请考试了。”
张教授很意外:“怎么回事?”
“目前,我有些私事必须留在南城,您再考虑其他推荐名额。”陈清焰不能这个时候丢下简嘉,正高需要的东西,不是非这趟交流不可,他还有机会,在工作上。
可人生里有的机会稍纵即逝,他不能冒险。现在,绝不是他野心勃勃要两全其美的时候。
三个月回来,简嘉身边会出现什么人,鬼知道。
况且,他已下定决心,绝不会让她独自承受生活中的变故,他会和她一起。
陈清焰把事业和简嘉放在同等位置,但事情,分轻重缓急。
他在要拨打姑姑电话时,冲进来一条微信。
是周涤非。
学长,我好久没见你,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吗?不要拒绝我。
陈清焰思考两秒,直接给她打回去:“涤非,我这几天……”
此刻,周涤非在公寓里摆弄着一堆设计稿,她手里握笔,打断他:“你又在忙对不对?我们以朋友的身份也不可以吗?”
周涤非居然在笑。
但眼睛发霉,在租来的笼子里,生活依然不紧不慢衡量着各自的天性。她没有理由活得更好。
陈清焰沉默了一瞬,问:“你还好吗?”
周涤非眼睛立刻红了,她声音低到深渊:“我以为,即使我死了你也不会再关心我一句。”
“涤非,不要总是说死不死的,我们都应该好好活着,”陈清焰斟酌措辞,尽量照顾到对方情绪,“你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想见你一面,聊聊天,你可以答应我吗?就算是朋友,也可以见面不是吗?”周涤非迅速把手稿推开,眼泪砸在了案面。她每天都有无数次想要联系陈清焰,在所 有的脸中,她只想念他的脸。
他的嘴里,在喊“涤非”,那名字意味着曾经所有的爱,所有的美,但时间让它消亡,岩石般的忠贞成为子虚乌有。
电话两端,隔着巨大的安静,陈清焰很快说:“你有没有具体的事?”
他的界限感清晰地让天空都断裂,周涤非眯了眯眼,对面,是蓄满阳光的高窗,她能看到自己的半张脸。
“原来,你这么厌恶我,爱的反面是厌恶,是吗?”
陈清焰抬腕看看时间,身边,还来往着各科的同事,他压低了声音:“涤非,这样,我真的很忙很赶,如果你有具体的事情需要我你可以直接在电话里说。还有,我没有厌恶你,你不要多想,记得按时吃药配合治疗,我希望你好好的。我这边还有事,回聊。”
就是这样了,陈清焰忽然明白两人之间关系给他造成不知不觉的疲惫感从何而来,周涤非从来不会问他在做什么,忙不忙,她上来只说她想要说的。
他觉得自己像机器人,迅速高效,挂掉电话后,来到楼梯间跟拨通姑姑的手机,姑侄两人简单几句对话后,陈清焰离开楼梯口。他今天不出专家门诊,要陪视察的领导去观摩新设备,需要他发言。
时间安排上一个半小时。
陈素君在把手机搁下后,对简嘉亲切笑说:“清焰很关心你。”
从进来到现在,简嘉面对正常调查时,并无局促,她问心无愧,没必要对着公职人员内疚。那不是她该有的情绪,但此刻,她面对着陈家人,却局促而不安,甚至,不舒服。
她想起一些旧事。比如,以前在家里有人来找爸爸办事,简慎行不冷不热,有的人,便是殷勤的局促,简嘉看着都替对方难受,她只好用更热情的态度去给倒茶,希望缓解对方的尴尬。但简慎行,会对女儿的多此一举非常不满,冷冷扫来一眼,简嘉就知道爸爸不高兴了他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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