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得挺大的,宫里头叫找的人呢。”
也就是说紫宸殿那位也是知道的。
荀勉肉眼可见的沉了脸,他咚地一声放下酒杯,原本还四处乱瞅说笑的儿郎们立时敛目,安寂无声。
旁的人怕他这个景世子,宁王世子可不怕他这个堂兄,他巴不得看这个假正经不痛快呢,是以佯装愁道:“堂兄啊,你也别气了,想来明二小姐在家里头日子不好过,奴仆不够用,这才须得从外面哄骗着拐卖人口呢。你们好歹也是未婚夫妻,怎么就不帮衬帮衬呢,太不应该了。”
不听那话里的意思,光看表情听那语气,不知道还真以为他是个好心呢。
荀勉目光凌厉暗沉,看过来迫人得很。
宁王世子说话可没压着声儿,大大方方讲的,宁和郡主与魏小姐笑成一团,别的也多是举帕掩笑。
明辞气得直打哆嗦,桌案上的杯子都翻了,倒了一桌子的酒水,蔓延开叫裙袖都濡湿了好大一团。
她骤然起身,带倒了椅凳,哐当一声响,宁和郡主几个才止住了笑,看着她一把掀开挂在中间的轻纱帘帐。
宁王世子看见她顿了一下,乐道:“明二小姐什么时候到的?”他冲宁和郡主道:“你怎么也不给你哥说一声?”
又拍了拍桌子,颇似仗义道:“我正与堂兄说话呢,未来堂嫂,你要是缺人,堂兄不给你想办法,你直接来跟我说呀,我宁王府别的不多,几个伺候的人还是拿得出来,做什么去外头哄人呢,费力不讨好不说,这传出去面子里子都没地儿搁啊!”
“你也甭跟我客气,以后都是自家人,回头我就叫宁和挑几个手脚勤快的,保准儿比那个叫宋淮的好使。”
这一番话说得明辞怒火翻涌,整个人都似乎要烧起来了,到底皮子薄,眼眶发红,说话又急又快,胸口剧烈起伏,“这事确是我思虑不周,行差踏错,但世子又何必把话说得这样难听。”
宁王世子斜倚着身体,不以为然,“我说未来堂嫂啊,我说话是难听,那也比不得你做事难看啊。”
在宁世子眼里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概念,他不爽什么就说什么,“说起来,真看不出来啊,要不是我凑巧在张县尉那儿亲耳听见,还真不信这是你干得出来的事儿呢。”
京都儿郎眼中冰清玉洁,如碧波水莲般温柔秀丽的明二小姐,未曾想是个这样的人呢。
船中各色各样的视线让明辞苍白了一张脸,连唇上血色都褪尽了,宋小侯爷看了看,两腿一放,和宁王世子道:“行了,叽叽喳喳地吵死了。”
宁王世子不乐意了,“你几个意思,我说我的,碍你什么事儿?”
宋小侯爷啧一声,“就会冲姑娘家耍嘴皮子了,你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女人的事儿,自有女人解决的,他们今天主要是叫荀勉不舒服,逮着个明二刺一两句也就够,翻来覆去说个不停算什么事儿,大老爷们的也真是掉价。
宁王世子经他这么一说倒是想起初衷了,再不与明辞说什么,反而对准了荀勉。
话题再没直指她,明辞立在原地,却是受不了地掩面跑了出去。
荀勉现在一颗心思都放在梦中的李南月身上,但与明辞到底还是有感情的,虽有些不悦她做事不过脑子,却也担心,无奈他叫宁王世子缠住了,根本没办法脱身追出去,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
明辞有心想离开,可船已经走了,要到玉堂街边才会停下,她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蹲下身子,脸还是白惨惨的,眼含着泪,等了许久也未见荀勉追出来,愈是难受。
她干脆坐在地上,看着暗幽幽的河面,却无意瞥见另一艘画船栏杆处熟悉悠闲的影子,与她的狼狈截然不同。
什么时候,她与三妹妹竟像是掉了个儿?
三妹活成了她往日悠然的样子,她却成了当年焦躁不安,患得患失的三妹。
又是什么时候,她和荀勉的感情如此淡薄?还是说从始至终一直都这样?
她又往边上看了看,还是没有荀勉的身影。
明辞不可抑制地想到那个勾着他的狐狸精,肯定是宫里的李美人,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明辞轻咬下唇,紧攥着手,掌心都抠出了深深的印子。
…………
王公公包下的画船和宁和郡主他们那一处的没什么大的相差,这上面除了他们外也没旁的人,只听得河水缓缓之声,格外清静。
明苒没叫西紫跟着,一个人在外头吹风。
悬梁上叫河面晚风吹落下的红色绫纱,旖旎坠下,飘落进河中。
她手扶栏杆,微微探出身子,也没能抓住。
埋头看着底下深不见底的河水,又望向那一片像暗夜繁星般的河灯。
荀邺站在拐角处眉眼温和。
明苒似有所觉收回视线,扭过头,冲他道:“陛下,”
荀邺嗯了一声,走过去与她并肩立着,明苒这才看清楚他怀里抱着什么。
雪绒绒的一团,肥嘟嘟的,耳朵尖尖的,瞅过来的两只眼乌溜溜的,甚是机灵可爱的模样。
明苒指了指,“这是小白狗?”
荀邺失笑,“是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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