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亲手递给他的。”席向晚歪头道,“原想试试他是不是真一窍不通,看来果然是一窍不通。”
王虎瞠目结舌,“可所有桃花灯,不论什么谜面,不是只有一个谜底吗?”
这是大庆不成文的习俗了。灯会上互赠的桃花灯,就和平时互赠的荷包香囊成对玉珏一样,那就是定情信物的意思。
这典故还是来自某段几十年前的佳话,说某位才子亲手作了七盏桃花灯向一位地位极其尊贵的少女表露心意,七盏花灯,谜面不一,谜底连起来却是同一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
这段轶事传到后来,在民间就被简化了,做成带枝桃花模样的花灯,谜面纵然再千奇百怪,也只有示爱这一种用途和暗喻。
“是呀。”席向晚不觉有他,点点头应道,“你们可告诉他谜底是什么了?”
王虎咽了口口水,飞快摇头,“谁敢在大人面前说这种事儿?”早知道是席向晚送的,他们肯定就说了啊!
“也好,就让他继续蒙在鼓里好了。”席向晚倒也不以为意,“他还问其他什么?”
“哦……”王虎还有些恍惚,想了想才接着道,“大人还问了,妇人们成群结队去摸小城门是什么意思。”
席向晚听到这里,噗嗤一声又笑了。
她总忍不住去描绘宁端寻王虎等人问这些他确实不曾听说过的习俗典故时的模样,大约是冷着一张脸、用审问犯人的语气将问题说出口,将吓得战战兢兢的都察院众人全给镇在了当场吧?
毕竟,谁能想得到这样天真的问题是从宁端口里问出来的呢?
席向晚现在倒有些可惜自己昨晚上为了卖关子,许多事情没亲口告诉宁端了。
“又是姑娘故意瞒着大人不说的?”王虎一回生两回熟,见席向晚笑了,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席向晚故意逗着他们家大人玩儿呢。他唉声叹气,“又是不知道怎么说,还是我硬着头皮给大人解释说就跟去孩儿庙里上香差不多一个意思,大人才点了头。”
席向晚眉眼弯弯道,“可还有别的什么说来听听?”
王虎还真认真回想了一番,而后恍然大悟,“昨夜大人来都察院说他要回府歇下时,听外头的人说,大人手里提着盏牡丹形状的花灯,不知道是不是大姑娘落下给忘了的?”
席向晚闻言停下了脚步。她探究地转向王虎,“牡丹灯?什么颜色的?”
“红色的!”王虎肯定道,“见着的人快说得天花乱坠,红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就是一朵牡丹花!难不成……”他有些忐忑,“不是姑娘不小心忘记、大人给捎上了的?”
席向晚只是笑。
过了好一会儿,王虎都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才听见身旁传来轻轻软软的声音。
“嗯,是我的灯,不想他给找着藏起来了。”
第139章
不多时, 席元清就带着银环从里面走了出来, 银环面上没什么表情, 抬眼见到席向晚时却对她行了一礼,“姑娘的吩咐,银环记住了。您救了舍妹, 我回报本就是理所当然的。无论佥事大人有何要求, 我都会照做, 还请您放心。”
“这个不急的。”席向晚笑道, “我先带你去将这身衣服换下, 还要忙好一阵子,倒春寒又要来了,总不能让你拖着病协助追查。”
“我是罪人, 有囚衣蔽体便已经很好了。”银环淡淡道。
席向晚却没理会她,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席元清,便举步上了马车,对车夫道, “去四平巷。”
银环说自己身份低贱不适合与席向晚同座,原打算在马车旁跟着,但还是被王虎半强迫地给提了上去。
给席向晚见过礼后, 银环便谨慎地坐在了车厢靠门的位置,背脊挺得极直,像是一道绷到极致的弦。
席向晚掀起眼皮瞧瞧她,突然道,“我给兰兰安置下来的地方, 昨天夜里突然走水了。”
银环立刻下意识地抬起眼睛看向席向晚,无欲无求的神色中多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波动。
“她没事,我将人放在那里,自然是做好了保护的。”席向晚道,“只是她一个普普通通刚赎身的姑娘家,为何会招来这种乍一看像是意外的祸事,银环姑姑应该心中清楚得很吧?”
银环的眼睫颤了颤,又重新垂了下去。
“你是在宫中待久了的人,沉得住气,这我知道。”席向晚语气平和又轻缓,听着便令人不自觉地安心下来,“可这世上所有人都是有软肋要保护的,你也不例外。”
“而如今,大姑娘拿捏住了我的软肋。”银环不软不硬道。
“不,我救下了你的软肋,你倒对我横眉竖眼起来了。”席向晚失笑,“我虽不知道你和朱家究竟有何牵扯,可不论我插不插手,或许也无论高氏倒不倒台,他们总归会找上你,是不是?”
银环沉默了一会儿,突地起身朝席向晚拜了下去,额头贴在地上,行的是个大礼,“不瞒大姑娘,朱家与我确有死仇,可其中牵扯过大,姑娘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我可以不知道。”席向晚垂眼看着她,脸上带着浅浅微笑,并不动容,“你甚至也可以一辈子不说。但朱家会相信你能保密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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