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青容心中早有笃定:席卿姿,怕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埋在镇国公府里了。
可席青容却不想和席卿姿一样被席向晚踩在脚底下。
她即便不出门,也能听到下人口中艳羡的风言风语,说着席向晚的未婚夫宁端是如何如何地受四皇子倚重,又是先帝遗诏中不可或缺的辅臣、很快就要位极人臣权倾朝野……
席青容怎么能容忍自己嫁得不如席向晚好!
她咬牙对着镜子端详自己弱风扶柳的姿态,不太满意地将粉色的口脂涂在了苍白的嘴唇上。
“姑娘,这是回春堂大夫前日说用来安胎的香囊。”身旁的大丫鬟上前轻声请示道,“我给您戴上?”
席青容嗯了一声,小心地护着肚子起身,让丫鬟在自己腰间挂上香囊,问道,“确定今日世子会去那云水画苑?”
“是,不仅是世子,汴京城中许多文人画师都会去,听说世子只是去看画儿的。”
“好。”席青容深吸了口气,最后照照镜子,抚过自己并不显得臃肿的肚子,满意道,“扶我出去。”
丫鬟应了声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席青容出院子上了软轿,摇摇晃晃往云水画苑而去。
席青容只心想着早些见到易启岳,用孩子和旧情唤回他的心,却不知道跟在她轿子旁的丫鬟神色紧张地将自己的手指和掌心搓了一遍又一遍,好像担心自己沾上了什么害人的东西似的。
汴京城中有许多文人学士爱去的地方,醉韵楼算是其一,云水画苑也算是其一,只不过两者功效不同罢了。
前者是寻欢作乐、同时也能舞文弄墨的胭脂场,后者却是画师们交流心得、易画观赏品评的地方。
每一月一次,十六的时候,云水画苑便会邀请一位有名的画师来主讲自己作画的心得,广作交流,欢迎任何人前来探讨抑或争论,人气极高,毕竟知名画师亲自开堂讲课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撞得到的。
元月十六时,云水画苑请到的画师,便是永惠帝当年极其喜欢且称赞过的一名宫廷画师,季广陵。
季广陵是大庆画师数一数二的人物,想听他一番指点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不知道多少人都带着自己的画作在这一日赶向了云水画苑,将步道挤得水泄不通。
便是慕名而来的易启岳占了世子这个头衔,这种时候也不是靠着身份就能挤得进去的,只好和旁人一样下了马车,在队伍的后头耐心等待着入苑。
关于去年九月那场赏花诗会的风波已经渐渐平息,加上宫中朝廷诸多变动,笼罩在易启岳身上的阴影和流言也渐渐转移了方向,让易启岳松了口气,也不再同以前一样日日不敢出门了。
他却不知道,今天来云水画苑的决定将会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一想起来就懊恼得恨不得拔光自己头发的事情。
画苑中已经三三两两站满了人,不仅是男人,还有手持画卷或者姿态靓丽的少女或者妇人们。
自古才子佳人之间就容易诞生佳话,又有不少美女是因为某一幅画而名动四方,一些自持美貌的女人偶尔也会瞅准机会来云水画苑希望能成为哪位画师的心头好,留下一幅能传世的画作。
更甚者,其中有些家境普通的女子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来寻觅金龟婿。
当然了,心术不正想要来此找一位贵家小姐骗人芳心的穷书生也是有的。
只能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到头来看谁的火眼金睛最亮了。
易启岳不是第一次来云水画苑,对其中的门道极为清楚,他出身尊贵,长相又贵气,光是穿着那一身价值连城低调优雅的衣服在人群中都极其容易辨认出来。
悄悄赶到云水画苑门口的诗澜稍稍一张望,就看见了穿着一身黑金圆领袍站在门口的易启岳。
确信平崇王世子真的在此,诗澜才悄悄松了口气,她有些紧张地抚了抚自己头上的挑心,深吸了口气,面上涌起妩媚的笑容,摇曳生姿地朝着易启岳走了过去。
周围不少书生画师被诗澜一扭一扭的细腰吸引,纷纷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可诗澜根本看不上这些人,她的眼中只有未来会成为王府之主的易启岳。
尽管以她歌女出身,当不了平崇王的正妃,可若是能被他赎走当个侍妾,那也比在醉韵楼里继续卖唱要好得多。
再不济,也要说服易启岳出面,从席府那里将念好给她讨回来!
诗澜越走越近,脸上笑意越浓,丝毫不忌讳地展示着自己美好鲜嫩年轻躯体。她在醉韵楼的时间多了,知道这天下根本没有不偷腥不好色的男人,无论那些贵女娇小姐们看起来有多尊贵和高不可攀,终归还是能碰得到、摸得到、睡得到的女人来得更为诱人。
席向晚一看便是清高自持不让男人近身的那类型女子,在勾引男人这方面,怎么可能比得上她呢?
诗澜走近了画苑门前,红唇轻启,“世子……”
她清甜悠长的声音才刚从喉咙里出来,就被人打断了。
一个容貌清秀的姑娘家抢先一步到了易启岳面前,带着三两分羞涩对他行了礼,“见过世子。”
易启岳转脸看向少女,略一沉吟,回了一礼,“你是……高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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