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青容虽然小腹隆起, 却仍旧梳着少女的发髻, 看起来确实不好分辨, 不过她自己久不出门, 又被肚子里的孩子折磨得不知天南地北, 居然也没注意到丫鬟给自己梳的头发不对。
听到季广陵的话,席青容站定脚步,又盯着画卷看了一会儿, 心中愈发笃定:这人就是席向晚, 而且,还一定是个在极近的地方见过席向晚说笑模样的人,才能将她画得这样惟妙惟肖。
可见到周围的画师和公子们此刻几乎都是双眼发光地望着她等待她说出那个万众瞩目的名字, 席青容顿时又不想让席向晚出这种风头了。
她不露痕迹地笑了笑,掩嘴有些惭愧道,“抱歉, 我方才看错了,我家大姐姐虽然好看,却是肯定比不上画中人的。”
周围不知道多少人同时叹息,汇聚在一起成了老大的动静。
易启岳紧皱着眉盯住席青容,不知道几个月不见的她突然挺着肚子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又为什么矢口否认画中人是席向晚。
只要是亲眼见过席向晚的人,必定是认得出来的。再者,画也不如她本人好看,怎生到了席青容口中是反过来说的?
季广陵也有些遗憾,他摆了摆手,道,“也罢,我都想着是不是我徒儿梦里开天眼见着天上仙女长什么样,得了这幅画出来,才死活不肯开口说实话——这位姑娘……夫人……咳,身子既然不便利,就赶快坐下吧。”
席青容微微一笑,正要举步往易启岳那边走去,却听有人在她旁边犹豫不决地说道,“画中人我好似见过的,只是像虽像矣,却还是有些不一样,因此说不好。”
席青容立刻回过头去,见到那是一名穿着低调华服、一看就出身名门世家的小公子。
这般有地位的人,说不定还真有机会见过席向晚。
席青容是万万没想到,如今席府分了家,她被赶出席府大门,几个月来只出门这么一趟,居然还躲不开席向晚这个噩梦般的名字。
若是席向晚那张脸换给了她,现在这些人激动讨论着的焦点和中心,就应该是她席青容了!
席青容咬咬牙,转过脸,借着丫鬟的搀扶往易启岳那头缓缓走去,不想再为今日的目的横生枝节。
高家姑娘立刻意识到席青容的来意,她微微眯起了眼睛警觉地盯着席青容的脚步,脑中飞快转动着阻止席青容靠过来的办法。
有旁边这个歌女就已经够麻烦了的,难道还要再加一个?
就在高家姑娘想到办法的前一刻,终于找到适合位置看见了画卷正面的诗澜惊叫了一声,同样认出了画中人,她惊讶地掩嘴,话语却不动脑子地从嘴里冒了出来,“这不是席府的大姑娘吗?”
那头的贵公子也跟着点头,“正是正是,我看着也像,只是缺了一两分气度,样貌已经很像了。”
众人顿时恍然又心驰神往,“原来就是传闻中那位汴京城里第一美人……难怪,难怪。”
却又有好事者问易启岳,“世子应该见过席府的大姑娘吧?和画卷比起来何如?”
已经走到了近前的席青容忍不住停下脚步,抬起眼睛等待易启岳的回答。
易启岳定定地看了那画卷一会儿,而后移开了目光,“画只能比她七分美。”
别说席青容的面上一下子变得比之前更为苍白,就连坐在易启岳身旁的高家姑娘和诗澜的脸色都变地不太自然起来了。
季广陵却是畅快地哈哈大笑道,“这样季某倒是对这位第一美人更加好奇起来了!”他在宫中待过许久,易启岳当年明明要娶席向晚,最后却硬是闹着换成了席府另一个孙女的事情,他也是听过的。
看如今易启岳这幅想吃回头草又吃不到的样子,季广陵知道场面尴尬,笑着自然而然地便给带了过去,没让众人的注意力停留在席向晚身上太久。
席青容也因此能平稳住心神,继续往易启岳走去。
临到了诗澜面前时,席青容停下了脚步,视线在诗澜和高家姑娘之间转了转,柔柔弱弱笑道,“这位姑娘,方不方便将位置让给我呢?我实在是已经走不动步子了。”
高家姑娘一看便是世家出来的,诗澜却明显没有出身,席青容自然是柿子捡软的捏了。
可诗澜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她坐在位置上动也不动,脸上笑意都跟席青容有几分相似,“姑娘,若是不方便走动,何必放弃原来的位置走这么远过来呢?不如在地上将就一下,女人谁还不怀个胎,哪有这么精贵?”
席青容抚着肚子,眼中慈爱,“这孩子的身份高贵,可不能随意安置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身份低贱?”诗澜的音调微微太高了。
席青容一怔,立刻摆手,眼眶里一下子就凝聚起了泪水,“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照顾好我的孩子。”
诗澜轻哼一声,“你自己的孩子,自己照顾去,我才不会将世子身边座位让给你呢。”
席青容有些委屈地咬咬自己嘴唇,将如泣如诉的目光投向了易启岳。
易启岳微微拧着眉扫过席向晚手掌底下隆起的肚子,想到那里面怀的可能是自己第一个孩子,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诗澜,给席三姑娘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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