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劝你一句,冤有头债有主,到了地下的时候,别找错人了。”席向晚说完,转身拉着宁端便往外走去。
宁端被她拉走之前,从火把底下冰冷地看了唐新月一眼。
即便唐新月已经下定决心去死,迎着宁端的视线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如果不是因为席向晚方才阻止了他,唐新月甚至怀疑宁端能在这大牢里当场杀了自己——牢狱本来就几乎等同于都察院的自家本营,宁端在里面什么事情做不了?
席向晚嫁给谁不好,偏偏是宁端……这下便是之后找到那东西,想要强行夺走也越发困难了。
唐新月缓缓地挪回了冰冷潮湿的被褥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埋头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狱卒再度前来敲响了她的牢房,带着不耐烦和轻蔑,“又有人来看你了。”
少年隐含着激动喜悦的声音响起,“唐姨娘!”
唐新月抬起了头来,见到牢房前的人竟然是穿着黑色斗篷的席平胜,微微一惊,“你怎么来了?”
“我花了些钱打通关节。”席平胜贴着铁栏小声道,“姨娘,你过来一些,我有话要告诉你。”
唐新月忍着腹绞痛起身,慢慢靠近席平胜,几步路的功夫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她轻轻喘息着问道,“府中怎么样了?”
“父亲仍然高热不醒,认不出人来。”席平胜的声音压得很低,好似生怕被旁人听见,“姨娘,我有方法救你了。”
“救我?”唐新月心中一瞬间升起了喜意,但她瞬息便将这抹窃喜掐死,“别说胡话,你势单力薄,怎么能斗得过大理寺都察院!”
“不必和他们斗的。”席平胜摇摇头,“我昨日去武晋侯府的时候见到了宁端,他和席向晚极为亲密,恐怕是一丘之貉,不能指望他们了,我得另寻方法将你救出来。”
“怎么救?”唐新月狐疑道。
席平胜小心地看了一眼狱卒的位置,张嘴对唐新月做了个口型。
唐新月看得清清楚楚,有些恍然,“行不通的……”
“行得通!”席平胜急切道,“我打听过了,只要给够了钱,那些人什么都做得到。他们神通广大,甚至知道姨娘将平日里的积蓄藏在了什么地方!”
“……我的积蓄?”
“是啊,”席平胜用力点头,“那为首之人让我来问您,愿不愿意将藏在床侧玉枕里头的钱财都交出来?”
他一问完,就看见眼前的唐新月像是没了支撑的布娃娃似的往下跌去,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她,两个人在牢房里外两侧同时跌落在地,好不狼狈。
等唐新月摔倒在地上,席平胜才瞥见她已经被血完全浸透了下身的囚衣,吓了一跳,“姨娘,你出了好多血!这里的人对你用刑了?简直是目无王法!”
唐新月就及时拉住了席平胜的衣服拽住了少年,她喃喃地道,“玉枕,交给那些人吧。别砸碎了,只当是去典当的,整个交给他们便是,免得引人注目。”
拿着东西出门典当,便不引人注目了吗?
席平胜皱了皱眉,还是乖巧点头了,“好,姨娘,我知道了。”
“快去吧,我没事的。”唐新月勉强地笑了笑,“你……你是个好孩子。”
“姨娘放心,我会治好父亲,也会将你和大哥都救出来的。”席平胜斩钉截铁道,“等到以后,武晋侯府,我们也能夺回来!”
他壮志踌躇地说完,又给身旁狱卒塞了些银子,便匆匆离开去拿唐新月的玉枕了。
唐新月却瘫软在牢房门边的地上,失去了动弹的力气。
席向晚说的一切,唐新月原本半信半疑,可席平胜捎来的话,却验证了一切。
那个特制的玉枕里头根本不是什么钱财,甚至都不是什么可以变现的东西,而是能证明唐新月身份的东西。
里面有她从岭南偷偷藏在身上带到席府里的几片树叶,以及几度变更、用来和樊家送信取信的特定时间,除此之外,更有樊子期亲手写下送给她的一封信。
这些都是唐新月视若珍宝藏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的,找上席平胜的人却一口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劫狱之罪,只要被当场捉住,是可以当场斩立决,并事后追查株连三族的——这是背后之人不仅要她死,还要将席府三房的其他人一道铲除,寸草不留的意思。
席平胜是个好孩子,但他在唐新月心目中的地位,却远远比不上自己效力之人。
唐新月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自己生命最后一刻的来临。
席平胜进大牢里探望了唐新月的消息自然不可能瞒得过宁端。事实上,席平胜险些和他们俩迎面撞上,狱长不得不出面寻着各种苛刻的借口将席平胜强行带到别处拘了一会儿,等到席向晚和宁端都离开之后才放他进去。
“八弟?”席向晚闻言思索了会儿,“他能做的事情很少了,只要严密看管住唐新月,他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眼下的局面要锁死樊子期并不完全,但对于唐新月来说,那已经是个无可争议、无从逃避的死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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