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完全信任宁端,她恐怕都会觉得面前这个人在暗中悄悄碰过别的女人,才有了这样的技巧和熟练。
席向晚支着下巴想,天底下擅长什么的人都有,怎么会有人在这种事情上无师自通不教都会?
下人已将桌上的碗碟撤了下去,宁端提壶倒水,见席向晚平静不少,才问起今日在武晋侯府发生的事情来,“白天武晋侯府里,事有蹊跷?”
席向晚被宁端这话转移了注意力。她抿了一小口茶,烫得抿住舌尖顿了顿,才拧着眉道,“前朝毒库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秘药毒粉便也罢了,可毫无道理可将的厌胜之术,真有那般神奇么?”
神奇得能叫席卿姿在暗地里扎个小人,就将远在几条街以外的齐氏险些折腾得一命呜呼?
即便席卿姿身为席府的人,准确知道齐氏的生辰年月,可她从不玩弄这些巫蛊之术,一试便成功,也太玄乎了些。
席向晚怒极时没想这么多,席卿姿一幅做贼心虚的模样更是辅证了一切,可等席向晚冷静下来一回想,席卿姿八成是那般能力的。
倒不如说,席卿姿自己也以为齐氏的生产出了问题是她扎小人的错,才会和翠羽起了那番冲突,又在席向晚面前也不露破绽。
在席向晚看来,席卿姿倒很可能是被人当枪使了。
“岭南有不少蛊师的记载。”宁端换了个角度道,“或许真有能人异士。”
席向晚捧着杯子将今日发生的所有细细讲给了宁端听,而后才轻轻叹了口气,“若席卿姿真成了别人的幌子,那必然是有人已经买通武晋侯府中的下人,才能在大嫂生产期间出手。我忧心大哥大嫂的第一个孩子许久,千防万防,明明生产这日没叫任何不值得信任的人进屋子里,也还是出了纰漏。”
宁端道,“再清查一遍,总有蛛丝马迹。”
席向晚轻轻点头,“武晋侯府里或许也不那么太平了,我得和大哥说上一声,叫他有个准备。若真有人要害我大哥子嗣,不会因为今日不得手而停下来。”
除了担心娘家亲人,席向晚也有些担心背后对齐氏出手之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要对付的不是武晋侯府,而是想要隔山震虎,借着武晋侯府和席向晚来撼动宁端。
樊家这个心头大患不除,席向晚的心就一日不能完完全全放回胸口里。
谁知道如今废了半身的樊子期是不是正在疯狂计划对于宁端的报复?又或者,今日发生的一切本来就是他的报复?
想到这里,席向晚轻轻叹了口气,“你也要小心一些。”
“我不担心。”宁端平淡道,“只要你护好自己,我就没有后顾之忧。”
席向晚立刻道,“这你放心。任何想同高氏一样将我拿捏成你软肋的人都是痴心妄想。”
宁端却认真接话说,“但你是。”
席向晚轻易听懂宁端话中的意思,她不自觉地咬住嘴唇克制心底漫上来的喜意同羞怯,尽量镇定地道,“你也是。”
她自觉自己架子摆得很稳,却不知道自己紧紧绞在一起用力得发白的指甲已经暴露了一切,在眼神向来好的宁端视线中简直比黑夜里留在房中那盏灯还要亮眼。
宁端动了动手指,正要习惯性地将心头那股去触碰席向晚的冲动和欲望按捺下去,却又蓦然想起如今一切和从前都不一样了,便伸出手去将席向晚手心的杯子抽了出来,转而握紧她的手指,“只要你不反悔今日的一切,我就什么都不怕。”
席向晚不自觉地将眼神往旁边飘了飘,最后落在宁端修长的指节上,轻声问道,“你觉得我会反悔?”
“我的一切都是我双手挣来的。”宁端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因此我很明白,有些事情可以争取,有些事情永远争不来。正如我能将都察院管理得井井有条,却不能去问大长公主或者先帝我的生父是谁。”
他极少说这样长的话,席向晚听得也极为仔细,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她深知一对夫妻想要相濡以沫过一辈子,互相之间是最好不要有任何误解和自以为是的。
“你正是我知道争不来的那一类。”宁端接着说道,“见你第一眼,我便知道了。”
“……第一眼?”席向晚狐疑道。
第一眼时,她湿了半条裙子,宁端摘花替她解围,举止虽善意,脸色眼神却都是十足的冷淡,席向晚当时可全没觉得自己真能成功和这位未来首辅如此打好关系。
可宁端刚才这话却意思很明显了——他第一眼见她时就想了许多,那绝不是普通男女第一次见面时会思考的问题:这个人我能不能得到拥有?
说漏嘴的宁端微微一怔,逃避似的垂下眼去,手却没松开,“你是汴京第一美人,我自然早就听说过。”
席向晚咀嚼了一会儿宁端这话,突地笑了起来,“我第一次见你,不是你第一次见我,是不是?”
宁端轻咳一声。
“那你瞒了这么久,”席向晚眉眼弯弯,“是不是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宁端沉默着揉搓席向晚的指节,过了半晌,他才慢吞吞地开口反击道,“你早就知我心意,却又不懂装懂瞒了这许久,我是不是也该和你算一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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