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宁可护着席向晚在勾栏瓦肆杀个三进三出,也不想她进入长乐坊的赌坊中。
可席向晚并不打算听从建议,她淡然地带着翠羽和碧兰步入长乐坊中,跨过门的同时,纸醉金迷的气息几乎化作实质迎面打在了人的脸上,任是再没有欲望的人,见到眼前穷尽奢侈的场景,恐怕也会蠢蠢欲动想要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赌坊就在整个长乐坊最人声鼎沸的位置,不用废什么功夫便能轻易找到,席向晚三两下便找到了路,正要一脚跨进去时,在她不远处有人惊愕地喊住了她,“宁夫人?!”
席向晚扭脸看去,见到是张熟面孔,扬眉微微一笑,“姚大公子。”
姚大公子脸色一白,正对着席向晚抹脖子瞪眼睛求她别说出自己的身份,就被身后大汉按住了肩膀。
对方粗嘎笑道,“原来是姚家的大公子,那想来家境殷实,是不会赖账的,这我就放心了。”
席向晚打量一眼那威胁地按住姚大公子肩膀的人,又看看好似被掐着脖子提起来的小鸡仔似的姚大公子,顷刻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清楚。
恐怕姚大公子是中了这处赌坊的圈套脱不了身了。
席向晚曾掌管过樊家的所有生意,自然也知道赌坊为了赚钱养客的种种手段,有些后世常用的或许这会儿都还没人开始使用呢。
看在姚老先生帮了她不少忙的份上,席向晚友善道,“需要帮忙吗?”
姚大公子神情僵硬,想点头却又没那个胆子将席向晚也拉下水去——他可不敢得罪权倾朝野的年轻首辅,更何况眼前的汴京第一美人看起来娇滴滴的,若是在赌坊里有了什么三长两短,而事情的起因又是他,那必然是要遭来宁端报复的。
按着姚大公子肩膀的壮汉不怀好意地打量了席向晚一眼,眯着眼睛道,“这位公子白纸黑字欠了我的钱,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哪怕闹去官府,占理的也是我。这位夫人是想要好心替姚大公子还钱还是如何?”
席向晚看了看姚大公子,不置可否,“他欠了你多少钱?”
“不多,三千两白银。”壮汉理直气壮,“若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我便只能派人去姚家要、或是将姚大公子直接送去官府要个说法了。”
姚大公子看起来面如死灰,但似乎并没有反驳的意思,显然这三千两真是他亲手借的。
三千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了。去年席向晚曾想办法从包氏手中诓了六千两出来,包氏都得私底下挪用席府账上的钱才能凑得出来,姚大公子看起来却是一下子将三千两在赌坊里输了个干净,看来是被人做了局。
“宁夫人,您走吧,不必管我。”姚大公子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咬牙对壮汉道,“欠条是我写的,我这就带你回姚家。”
姚大公子想着姚家虽然不富庶,但三千两凑一凑应当勉强还是拿得出来,他的家人也不会见死不救;可他心中想着将不知为何进入长乐坊的席向晚撇清,跟在他身后的壮汉却端详着姿色姣好的席向晚起了别的心思。
壮汉色眯眯地打量着席向晚和她身后的两个丫鬟,粗着嗓子道,“这位夫人看起来好生年轻,是不是才嫁了人的?”
立在席向晚身侧后方的翠羽脸色登时就变了,她上前两步挡住席向晚,厉声喝道,“管好你的嘴。”
壮汉耸耸肩,故作无辜道,“怎么,说话也犯法?”
尽管被调戏的人是自己,席向晚却没有动怒,她只是站在原地淡淡道,“你三句话不离大庆律法,想来对律法很是熟悉了。”
赌坊本身就是在灰色地带经营的行当,自然需要精通律法的人来制定规则才能将利益最大化,眼前这壮汉显然也是精通此道之人,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壮汉闻言嘿嘿笑了起来,“夫人这话说对了,我知道得可比你想得还多得多,姚大公子今日的三千两,无论是从谁口袋里掏出来,总归是要到我手里的,天王老子来都赖不了账——如何,夫人要替他还了这三千两么?”
他边说着,边放肆地用视线上下打量着席向晚的面孔身段,像是在端详一件货物似的,眼神充满了贪婪之色。
“不过嘛,姚大公子虽白白净净却是个男人,夫人这般姿色就全然不同了。若是夫人愿意,别说区区三千两,在这长乐坊里愿意为你一掷几万两的也大有人在。”
席向晚失笑起来。夸她漂亮的人多如天上繁星,甚至为她做赋的都有,可这样直白地想让她去卖弄身体的,这还是第一次。
大约是壮汉的行为太不过脑子,席向晚就连生气的劲儿都提不起来,她拉住了柳眉倒竖就要上去打人的翠羽,道,“我既然能进这长乐坊,你总不会将我当作是普通人吧?”
壮汉耸耸肩,看起来很无所谓,“夫人大约是不知道长乐坊背后之人是谁,才会说这话?”
“是谁?”席向晚被他这么一说倒是起了兴趣,长乐坊背后的老板一向神秘,难道这样一个给赌坊□□工赚黑钱的小角色竟会知道?
壮汉兴奋地舔了舔嘴唇,“还请夫人近前几步,我好小声告诉你。”
席向晚笑吟吟望他一眼,视线又从姚大公子脸上滑过,而后竟真的举步朝他们走了过去,看得周围悄悄注意这一幕的人心中都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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