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松开了席元衡的手,点点头,对王长鸣笑了笑,“您在牢里也别担心,一定很快就能回家的。”
都御史哼了一声,“通敌叛国,诛九族的罪,王参将,此一去,你恐怕是再没机会参我一本咯。”
王长鸣轻蔑地瞥了眼小人得志的都御史,等戴上了镣铐便自己往前走去,根本不像是刚刚被缉拿的犯人,倒是都御史自己羞恼交加地唉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
宁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像是和其余官兵一样的背景板,转身便落在最后离去。
众目睽睽之下,席向晚也没有贸然出声叫住他。
这一趟来访,算是证实了席向晚心目中的猜测。王家的出事,提前了。
她拽了拽席元衡的袖子,轻声道,“大哥,我们还要告诉舅母和外公这些事情呢,等回了府,还有父母亲和三哥。”
席元衡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你说得对。正是这时候才不能自乱阵脚,大舅二舅不会做通敌叛国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奸计想害他们——我去找外祖父,你去见舅母,半个时辰后,我们启程回席府。”
“好。”席向晚轻轻应了,又道,“和外公说时,你含糊着些,他年纪大了,我有些担心。”
“你放心,我知道分寸。”席元衡点头。
两人匆匆去见了亲人之后,又离开王家赶回了席府。
原本在院中算着账、等儿子女儿回来用晚饭的王氏猝不及防地听了二人传回的噩耗,险些将手上新作的算盘给砸了。
她难以置信地扶着桌子,“大哥二哥对钱权都无贪欲,怎么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圣上怎么能——!”
“母亲。”席向晚扶着王氏重新坐下,用眼神使唤席元衡去倒茶,边轻声漫语道,“您别担心,王家一家门是什么样的人,满朝文武都知道,这般毫无证据的抵赖,圣上明鉴,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只是这些日子,可能王家难过一些,家中只剩外公和二舅母,也许需要您多帮扶着点。”
“我知道,我知道……”王氏喃喃自语着坐下,靠在椅背上长出了口气,泪水盈满了眼眶,“父亲可怎么受得了……”
席元衡那边沏了茶,小心翼翼端到王氏旁边。
王氏哆哆嗦嗦地举起茶杯抿了一口,“二哥他……被带走时,怎么样?”
“二舅舅比大哥冷静得多,还反过来安慰我们别担心,说圣上很快能还他清白。”席向晚语气带着两分轻快,“所以呀,您也别太担心,可别把自己的身子骨累坏了。”
在席向晚和席元衡的反复安慰之下,王氏才平静了下来,打发他们回各自的院子去了。
出了院子后,席元衡和席向晚脸上不约而同地多了一分沉重。
“事情没这么简单。”席元衡沉声道,“兹事体大,若不是有了确凿的证据,圣上不会直接下令将人投入大牢。”
“总不能让母亲担心,她心思重,最近又刚开始掌家,太累了,容易生病。”席向晚跟在席元衡身旁,声音很轻,“别说外头,席府之中,很快也要有不安分的人冒头了。”
“三房,还是四房?”席元衡的眉皱得更紧,“这些家里长短我也弄不清楚,你和母亲千万小心。”
“放心,有我在,大嫂也安全的。”席向晚顿了顿,似不经意地侧头用下巴指了个方向,“……府中,我担心的是那边。”
席元衡循着她的目光一看,见到那是席明德居住的方位,登时眼神一凛,“他能做什么?”
“……为了保全自身,他什么事做不出?”席向晚低声反问。
“我去元坤的院子里等他,都察院这么大的事情,他明明就在都察院里……!”席元衡说到一半住了嘴,“怪我,他才进去没多久。那宁端也——”
“宁端也不会提前知道的。”席向晚摇摇头,“即便他知道,也不是必须暗中偷偷知会我的。”
她说着,将双手合拢在一起,轻轻往手心里呵了一口热气,“大哥,这个冬天,也许会有些难熬……”
席元衡没说话,他离家住已经有了不短的时间,不知不觉中幺妹已经亭亭玉立,似乎完全能独当一面,令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就在他脑中用力转着安慰的词汇时,席向晚歪头朝他笑了笑,露出两边可爱的小酒窝。
“但是,我们一定能熬过去的。”她笑吟吟地说,“一家人一起,一个也不少。”
*
这夜整个汴京城都暗流涌动。席向晚早早合衣睡下,知道这还只是一系列事件的开头。
从王家两名参将因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投入狱中之后,是接二连三的大家族落马、或多或少地牵扯其中,到最后,小半个朝堂上的面孔都变了,规模之大可想而知。
正是因为事情还会不断发酵,如今自知人轻言微的席向晚决不能过早地将自己的筹码暴露出来。
她更不能找错人。
若真要求助,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选。
“姑娘。”碧兰的声音在外间响了起来,“三少爷来了,说夫人有事喊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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