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确实是有这样“歪风邪气”,苏栋早想灭一回了。
因为给他们分片,包到各个胡同,有些常打交道的老客户,就缠着要优惠,偶然还想让他们顺脚带些小物件,或是递个话。
事情虽然不大,但如今是什么时候?
是另一个东家还欠三千两银子的时候!
苏老大觉得自己都恨不得钻到钱眼去了,怎肯惯着这样的“败家”行径?
小五想解释一下,因为他手下也有人干了这事,还是问过他同意了的。
项大羽帮忙讲话,“我卖香囊时,若客人拿的多,也要给折扣的。照顾下大客户,也不算什么吧?”
苏栋越发生气,“你香囊多少钱,我这生意才挣几个?要是人人都这样,迟早坏了规矩!”
第153章 灯火
看他在气头上,章希光摸索着出来道。
“晚上不说有先生到么?都赶紧吃饭,吃完了赶紧准备着。”
就在这样略显尴尬的气氛里,先生已经到了。
薛慎让薛良下车,他还得赶去白龙观上课。
升官还没发财的小薛大人,暂时还买不起高头大马。
只好买了头骡子,又从军伍里捡了辆淘汰的旧车,修修补补,重新搭个篷子,主仆俩凑合着也成了有车一族。
否则天寒地冻,这求学之路,就太艰辛了。
留下薛良和一张账单,小薛大人还得亲自赶车去上课。
苏栋捏着账单,难以置信,“三、三百两?!”
薛良羞于启齿,捂脸躲一边去了。
这是上回薛慎为了拜师请客,在三元楼欠下的账单。
他们,他们也不是还不起。只若是还了,这个冬天就太难过了。
小薛大人绿眸一翻,理直气壮。
“我虽答应师妹来教你们,又没答应不收钱。再说,不交点钱,你们知道读书的可贵么?这么多人,按人头平均,也不高了吧?以后每五日来一回,包教《三字经》、《千字文》和简单的算经。少说也得大半年工夫呢,再算下来,不贵了吧?”
你说呢?
再看看满院子被三百两震惊到的少男少女,还有象八婶章希光这样的老弱伤残,小薛大人打算冷酷到底的绿眸中,到底出现一抹心虚。
家贫求学的苦,他吃得不要太多。
可债总是要还的。
他堂堂一介官员,如今还是“名门子弟”,总不好让三元楼的伙计满城追债吧?
大不了等年底发了银子,再还他们就是。
于是小薛大人想想,勾勾手指头,“你来。”
苏栋警惕的上了车。
时候不长,又在众目睽睽之中下来,薄唇紧抿,却什么也没说,只把那张账单揣进了怀里。
“我明天就去还。都愣着干嘛?请先生进屋坐会儿,喝口热茶。你们赶紧收拾好了,过来上课!”
小先生薛良,对自家主子的无赖行径,深觉惭愧,所以也不嫌弃教学场地太过糟糕,反而很认真的准备起要上的课。
本给他预备了章家西头,接待过秋大姑的屋子。
项大羽还特意生了个火盆,拿香料烤得又香又暖,一应待遇比照秋大姑,完全没嫌弃这位小先生是个没功名的下人。
然后薛良瞅瞅,就把场地挪到了最冷的中堂。
往西头那一溜,给男孩子。
往东头那一拔,归女孩子。
这样一来,两边的人都能听得清了。
唯一,就是他冷了点。
但他没说,只在上课前,笑着给这些少年科普了一下男女大防,君子不欺暗室的道理。
然后苏栋直接抱出自己的铺盖,挂在中堂门上,厚厚钉了上去。
章希光也打开自己房门,放女孩子们进来坐。要不,人就只能从中堂挤到院子里去了,那就太冷了。
但即便如此,象八婶她们,还是挤不进来的。
不过她们都很主动的表示,自己年纪大了,也学不会,就负责看门看灯看炉子里的火好了。
可当薛良清清嗓子,开始讲他人生的第一课时,所有的人,包括守在外头的八婶她们,全都紧紧的闭上嘴巴,生怕发出半点动静,一起静静听小先生上课。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是《千字文》开篇的八个字,讲的是什么意思呢?我们先来认识这个天字……”
等到课散了的时候,其余人都默默的或趴在床上,或蹲在地上,用手指一笔一划记着今天学到的字,苏栋却独到章希光面前,闷声问。
“你是不是也觉得,帮老客户带些东西没事?”
章希光想了想,诚实的点了点头,又道,“但你说得也对,不能乱来。所以这事要怎么做,还得细琢磨琢磨。要不,你回头找东家商量商量?”
苏栋想了想,却是把项大羽、小五、十三等几个伶俐人叫来了。
“这会子没外人,你们说吧,以后若要给老客户些优惠,得怎么办才算合适?”
薛慎走前,送了他一句话。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换成苏栋可以理解的话,做人也好,做生意也好,都不可一言堂。更不可能把规矩定死,没有半点通融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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