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娥一掌将同胞哥哥推进门去,叉腰冷哼。
“哎哟!可真对不住了,诸位。我这母老虎,今年冬天就要嫁人了呢,还是县里大户孟家的少爷。你们这帮小子,都回去给家里带个话,到时送份厚礼。谁要是敢送些歪瓜裂枣,别怪我这母老虎,到时不给你们酒吃!”
一帮小子傻眼了。
县里大户孟家?
那可是全县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怎会看上这只出了名的母老虎?
她都这么老,整二十了呀!
有多嘴的大婶忍不住打听,“阿娥,这事是真的吗?你是怎么勾……认识的?”
林俊娥才不说。
偏林俊武从院墙上探出脑袋,趾高气扬道,“就是前些天给咱老林家捎东西来,认识的!”
“多嘴!回去!”
林俊娥咣当一声关上大门,把这个不着调的哥哥从墙头上拽下来,拖回屋里去了。
他俩虽是龙凤胎,五官却各象爹娘,没有半分相似。
但奇异的,他们倒和美娘都有几分相似。
只林俊武打小白皙瘦弱,林俊娥更肤黑健美。
二人虽是兄妹,更象姐弟。
林俊娥一凶起来,林俊武也不敢惹。
只是嘀咕,“你订亲这样好事,为何不说?”
林俊娥恨铁不成钢,一指戳向他脑袋,“不告诉人家,让他们去猜,岂不更畏惧咱家?”
林俊武恍然,一巴掌抽向自己嘴巴,“要你多嘴,蠢货!”
林俊娥倒给逗笑了,“去!换件干净衣裳,跟我去族长家,把美娘送来的衣料子送去。”
林俊武不干了。
“你这眼看要出嫁,却没个象样嫁妆。美娘送来的那些米面,族长说要留着中元节祭祀先祖,就剩这两块王府送来的细布体面。别送了,你带走吧。”
林俊娥瞪眼,“咱家穷成啥样,那孟家又不是看不见。人家若是嫌弃,也不会结这门亲事。这布可是美娘说了,要孝敬族里老人的。咱别辜负了她一番心意,你听我的,快去!”
想想那日家里得了东西的荣光,林俊武到底去了。
定州虽不是汉王封地,但对于成帝长子,当朝第一王爷的敬重,可是与湖州百姓一模一样的。
尤其燕子庄这样的小地方,上趟省城就够吹嘘一辈子了。忽地来个王府赏赐,可是十里八乡都轰动了!
连县太爷都被惊动,打发差役送来贺礼。
周边的大户人家,乡绅士族更是纷纷上门道喜。
可怜老林家,八辈子都没这么荣耀过啊!
比林俊仁当年考中童生,还要风光得多得多!
院前屋后围了上百人,说着吉利话,看王府赏赐。
要说东西真不多,就几匹布,几袋米面并些药材。
但难得的,是这份体面啊!
这乡下地方,有几人见过王府的东西?
嘿,如今老林家就是蝎子尾巴,独(毒)一份!
燕子庄里,大半住户都姓林,出自一族。这一家的荣光,就是全村的荣光啊!
当下燕子庄的老村长,也是林家族长亲自发话。
让各家出些米面,做了数百个的花馍,在林家院里,堆成漂亮的小山。
又煮了几大锅新鲜瓜菜,打开县太爷和乡绅们送的好酒点心,款待前来贺喜的乡亲们。
那份简朴,却比过年都热闹的场景,至今深深震撼着林家兄妹。
也让他们对美娘这个小侄女,满心好感。
车夫老张托人带东西时,可是格外强调了。这些东西全是美娘送的,跟她爹没半点关系!
从前在美娘能听到的,林俊仁口中,老家的人又穷又坏,连亲爹都拿皮鞭抽他。
他就是一片烂泥里,长出的白莲花。
全凭自己勤学苦读,才摆脱了那个贫困的小乡村,在双河镇安家立业。
但事实究竟如何呢?
美娘祖父,确实是个脾气暴躁的酒鬼,但林俊仁也没那么惨。
他爹每回发酒疯,要打老婆孩子,住隔壁的大伯大娘,总会出来护着他们。
等林俊仁稍大,也是大伯帮衬着出钱出粮,送他去县里学堂念了书。
林俊仁靠几分小聪明,也怕回家挨打,是以发狠读了几年书,考中童生。又得师长推荐,这才谋了双河镇县衙书吏的差使。
只他出息之后,全不念大伯和其他族人的恩情,只记恨他爹小时候对他的打骂。甚至把他娘病死也赖在他爹头上,再不肯来往。
而他爹死了媳妇,没人约束,终因酗酒,丢了性命。
扔下一对才五六岁的龙凤胎,还是靠好心的大伯和族人,接济养活。
林俊娥二十了还没嫁人,也是不放心自家二哥。
否则她相貌娟好,又做得一手好绣活,便是父母双亡,又没嫁妆,也不难嫁人。
这回托美娘的福,给老林家带东西的,恰好是县中大户孟家。
因是王府赏赐,孟老爷子不敢怠慢,叫沉稳能干的大儿子亲自去送礼。
回来说起这对兄妹,孟老爷子却忽地想起自家糟心的小儿子。
那小子订了三回亲,回回都不顺利。
头一个姑娘才订下,欢欢喜喜上街办嫁妆,被一条突然蹿出来的疯狗咬了,没两月就发狂犬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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