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却只见美娘抬手,咣啷一声,竟是将茶杯掷在地上,狠狠砸了个粉碎!
闵柏吓了一跳。
美娘就是发脾气,素日也不会这么失态,难道是真的火了?
谁知媳妇转手将另一茶杯递他手上,抓着他的手,又是咣啷一声,砸了个粉碎。
素来讲究仪态端方的殿下,有点懵。
美娘回手,又将茶壶也递他手上了,还眨了眨巴眼,“砸吧,反正不贵。”
殿下忽地明白几分。
再看看手上的茶壶,确实不太贵,便举过头顶,跟砸那讨厌的虞亮似的,恶狠狠砸了下去。
然后小夫妻一个递,一个砸,时候不长,把一屋子瓷器砸完。见殿下还想去搬那屋角的大花瓶,美娘果断叫停。
“行了,出口气就得了。那花瓶还是值几两银子的。”
哦,那就不砸了。
回过身来,殿下长出一口气,只觉额上微有汗意,但胸中那股忿懑之气,着实消散不少。
“孤今日也失态了,回头自罚抄经一卷吧。”
“别呀!”美娘给他重新递了杯清茶,温言笑道,“又不是要修行做出家人,总得有些七情六欲,偶然犯些小错,发散发散也好。横竖这点小钱,你媳妇出得起!”
咳咳。
其实她早想换换家中的瓷器了。
刚搬来这边府上时,殿下就送了整整一车的精美瓷器。
就是摆宴年节时才许拿出来用,平常家里老人家舍不得,生怕糟蹋了好东西,俱都只用自家买的便宜货。
如今好容易寻个借口,砸了这一屋子,明儿正好就能换新货了。
于是心情大好的美娘,等殿下喝了口茶,才拉着他去后园踏青,让下人打扫收拾。
小夫妻手牵手走在菜地边的田垄上,美娘还跟他说,“家是什么地方?家就是当你不如意时,可以回来撒气撒娇的地方。你肯在我面前发脾气,才是拿我当媳妇呢。若成天端着装着,又有什么意思?”
殿下心中受用,面上有些讪讪,“只太糟蹋东西了。”
美娘嗔道,“什么叫糟蹋?这瓷器拿来装吃的用的,算是正经用途。但能让人消除郁气,不也是正经用途?否则你若为此憋出病来,吃的那些药钱,身上遭的罪,岂不比这几个杯盘值钱多了?
且这些用具本就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若一套用上七八年,那些匠人们喝西北风么?只当替他们多找些活干了了。再说又不是无缘无故砸了取乐,偶一为之,不算什么。”
殿下得她这番劝解,当真大开眼界。
打小人人教他要规矩懂事,唯有美娘生怕他憋着,宁可让他砸东西消气。
这破坏的感觉,还当真是好极了!
再看她那自打开春后,就跟吹皮球般鼓出来的小腹,殿下忽地想起一事,唇角微勾。
结果偏给美娘瞧见,又偏给她猜中心事。
“怕我将来惯孩子?纵得他们无法无天?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要惯呀,也就只惯你一个!”
哎哟哟,这热辣直白的情话,直听得殿下一张俊脸,都红成了天边的晚霞。
嘴上嫌弃着,“大白天的,庄重些,省得旁人听见。”
心头却美得跟灌了蜂蜜似的,甜得了不得!
然后不生气的殿下,开始跟美娘商量正事了。
“那虞亮要来便来吧,总之孤也不怕他。只如今贞淑郡主哭着求着要上京去给她母亲召魂,这事倒有些难办。”
庆国风俗,人死之后,必须有亲人在坟边,为其每日召魂。满上七七四十九天,人才能消除今生的一世罪孽纠葛,安然投胎。
就算她爹庆国皇叔是战败而死,但身为贵族,最后贞淑郡主和母亲,还是为其作足了法的。
如今乍然听闻母亲过世,贞淑郡主身为唯一女儿,自然就想去京城,为金选侍召魂。
闵柏倒不是不肯放她走,如今她还能跟着京城来的传旨太监一并回去,也不用单独派人送。但问题在于,汉王殿下觉得金选侍死得有蹊跷。
虽然传旨的太监说,金选侍是病死的,可闵柏不信。
就算燕成帝从来没召幸过金选侍,但妃嫔过世,哪怕是庆国小皇帝硬送来的,但碍于面子,死后也应追封一下,再行下葬,多少得些体面。
但金选侍入宫时是八品,死后仍是八品,这就很不寻常了。
想想萧明珠,她都是七品的才人。
据说如今这位萧娘娘还颇为受宠,皇上十次去后宫,有九次都是去她那儿,就更让闵柏心生疑惑了。
他父皇能看上萧明珠什么?
而这萧明珠被压制多年,乍然翻身,却是没有半点音信送回家乡炫耀一把,那她在宫中得的又是什么宠?
以上疑点太多,殿下跟庆国皇叔,又颇有几分不打不相识的交情。不忍让他唯一的血脉,也断送在宫廷,才没有立即答应。
听他说起这事,美娘才告诉他,“这事你不说,我也要说。昨晚我收着贞淑郡主送来的血书一封,正想跟你说呢。”
“她还写了血书?”
小夫妻对视一眼,同时看到彼此眼中的决定。
更不能让她去了。
这样的心态,只怕入了宫廷,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顿时就要闹出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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