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少年叉腰怒了,“你说什么?谁是你姐姐?”
美娘故作惊奇,上下看他们一眼,“姐姐这模样,不是女扮男装?那你们还在意脸粗不粗,还想嫁金龟婿?除了我这不争气的小丫头,小飞哥哥和大羽哥哥,可从来没这想法。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不求人靠人,是也不是?”
两少年被羞得满面通红。
此时,项大羽也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道,“人各有志。你们愿意那么过,是你们的事。但我凭自己的双手吃饭,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只望你们记得,花无百日红。有这工夫跟我磨牙,倒不如想想自己人老珠黄怎么办!”
“就是!”缓过劲来的郑飞扬掩着鼻子,厌恶道,“放着好好的男人不做,偏要做女人。那怎不干脆抹了脖子,再去投个胎?不男不女,很好看么?”
两少年又羞又臊,扭头走了。
转头郑飞扬发现这波攻击太猛,赶紧道歉,“羽哥,我可不是说你。”
项大羽红着眼圈道,“我知道,不怪你们。你们肯帮我说话,我,我这心里……”
他这一感动,又流露出女态。自己都嫌弃得不行,偏又改不了。
美娘反倒笑了,“行啦,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咱们办正事要紧。”
抬头再看铺子里,有个女孩正目不转睛望着她们。
她比美娘大一两岁的样子,略高半个头。一张鹅蛋脸,俊眉杏眼,甚是端庄。
但跟美娘的娇俏明丽比起来,又颇有不如。
连身上那件粉白衣裳,也没有美娘的好,更别提那些首饰了。
女孩眼中掠过一丝妒忌。
随即,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
美娘倒没有跟人比美的意思,跟端茶来的小丫鬟道了,又说明来意。
小丫鬟一听就笑了,“今儿倒是巧了,你们既都是来卖络子的。正好等梅姨过来,一并见了。”
呃,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这是遇上竞争对手了?
门帘一挑,一位瞧着三十上下的妖娆妇人,摇着一把精竹制的宫扇,风情万种的走了进来。
比起两个单纯幼稚的小姑娘,她就象是朵浓烈盛开的牡丹花,艳丽,张扬。
显而易见的,也不大好说话。
大咧咧走到主位坐下,凤眼左右一挑,扫过两个小姑娘,“有好东西就快些拿上来,看完我还忙着呢!”
美娘稍慢一步,鹅蛋脸女孩先站起身来,“梅姨好,这是我打的络子,您看看。”
美娘定睛一看,眸光微沉。
郑飞扬却失声叫了出来,“这,这怎么跟我们的一样?”
项大羽想上前说话,梅姨却将手一摆,“男人闭嘴,否则就滚出去!”
只看着美娘,露出一抹玩味笑意,“你们认得?”
美娘摇了摇头,只把自己带的络子也拿了出来,“我们是湖州双河镇人,今儿才第一次见到这位姐姐。不过这些络子却是——”
“这些络子可是我老早就想好花色的,也教过一些人。”
鹅蛋脸女孩看着美娘,微微一笑,“真不是知巧了,还是怎样。我正是湖州金桥乡人,和你们正好挨着。说不定我和这位妹妹的亲戚朋友之间,还有认得的。”
这意思,是在说他们抄袭么?
郑飞扬想辩解,却被项大羽拉住了。
这位梅姨素来脾气大,说赶人,是真会赶人的。
梅姨一手拿起一只络子,啧啧称奇,“要说花色一样也就罢了,竟连配色都一模一样。这肯定有一家真,一家假,你们说,是么?”
第57章 明珠
同行之间,相互模仿,无甚稀奇。
但抄得一模一样,还当场撞上,就有些难看了。
面对质疑,鹅蛋脸女孩沉静一笑,“因我爹是秀才,我也曾跟着读了几本书,故此给这些络子都起过名字。梅姨你手上拿的叫燕草碧丝,这个叫秋天长天,这个叫晚霞夕照……”
她如数家珍,把所有络子说了一遍。然后用胜利者的微笑,看着美娘。
“不知妹妹这些络子,都叫什么?”
美娘摇了摇头,问这女孩,“请问姐姐,我能看看你这些络子吗?”
“随便。”女孩极是笃定,“你就是拆了,我也都能复原。毕竟,打了好几个月呢。手腕至今,都是酸的。妹妹想必,也深有体会。”
“我却没有姐姐熟练,好些样子我就打过几遍。”美娘淡淡说着,拿起她打的一只络子,仔细看过后,反而松了口气。
然后将自家一模一样的络子,送到梅姨面前,“请梅姨自己捡选。”
看她半个字也不解释,就退了回去。
鹅蛋脸女孩眼圈都红了,声音哽咽,“我想着灾后家里日子不好过,做些针线贴补家用。谁知,却连这个也有人学去……”
她没有一字指责美娘,却处处都在指责美娘。
就算不是美娘,肯定也是有人偷学了再教给美娘。
这要如何分辨?
美娘索性就不分辨了。
梅姨倒有些好奇,“你就没什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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